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意难平by小狼 文案: 一对非法同居八年的夫夫,开始玩“你到底爱不爱我”这个幼稚游戏…… 攻:陆潮生 受:季舒 秋日午后,嘉和娱乐的总会议室里,人人自危。 陆潮生面色不善地盯着手边的合约,他刚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此刻坐下来不说话,会议室里安静的可怕。 作为经纪人,蒋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陆总,季舒上午说过,他处理完事情,会回来向您解释。” 陆潮生早在看到合约的第一时间就给季舒打过电话,可惜关机。很明显,季舒这是铁了心的先斩后奏。 “蒋昀,六年前我把你带给季舒,当时你向我保证过什么?嗯?” 蒋昀自然不会忘记,那时候季舒事业低潮期,自己临危受命,陆潮生可是一字一句地叮嘱过:“从今以后,不论季舒接任何工作,事无巨细,都要先经过我的同意。” 陆潮生冷笑:“那你是怎么做的?签约这么大的事情你全程在场就不能派个人回来告诉我?!” 蒋昀自知失职,一时无言以对。今天上午季舒的签约草率迅速,只和对方约在一个咖啡厅,聊了两句就定下来了。蒋昀赶到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 也怪蒋昀自己,这些年陆潮生对季舒十分纵容,在蒋昀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是季舒干的,陆潮生顶多说两句就过去了。安逸的日子过太久,蒋昀的警备心理早就没了。 蒋昀的小助理大着胆子开口:“季哥如今的地位,即便接这么一部小成本电影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再说多扶持新人导演不是陆总您一直坚持的事情吗?” 陆潮生声音都冷了八度:“新人导演,过气男主,新人女主,剧本到现在还未改完,这么个班底,季舒去演男二号,黄清,你能看得到这部戏的利益回报?” 黄清那点初出茅庐的勇气立刻被浇灭。 陆潮生其实知道对着这一帮人问不出来所以然,但他满肚子邪火不发出来,没等到季舒回来,他恐怕先自燃了。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陆潮生不说话,自然也没人会说话。一时间只剩下偶尔纸张翻过的声音。 许久之后,季舒推门而进,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陆潮生仍旧保持低头看合约的姿势,仿佛没听见季舒进门打招呼的声音。 季舒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大家先回去工作吧,我来和陆总沟通。” 众人光速散尽。 季舒反锁会议室门,走到陆潮生身边,抽走他手中的文件,站在他两腿之间,双臂撑在他椅子两侧,低头欲吻,却在嘴唇离陆潮生不到两厘米时,被他审视的眼神逼退。 季舒撑着身后的会议桌,一跃坐上去,与陆潮生面对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之前有过一个继母。夏励就是她的儿子,也算是我哥吧。” 夏励,这个久远的名字让陆潮生瞬间如鲠在喉。 “夏励出国这些年,攒了一些钱,回国后想重头再来,他实在是请不来明星,才找我帮忙。”季舒自知此事是他任性,语气一直很柔和:“我知道,你怕像当年一样,一部烂片就毁了我。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站的很稳,我——” “所以你连男二都接?” “男主是夏励自己,你也知道现在的电影市场,如果我不去帮个忙,他这电影拍完恐怕连个声响都没有。毕竟我和他以前共过一个爹,虽然多年不见,但他第一次上门求人,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仅仅是因为如此?” 季舒对陆潮生的质问有些疑惑:“不然还会因为什么?” 陆潮生眼里的戾气消了几分,“拍烂片倒是其次,你去给一个过气的偶像小生当配角,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宣传期怎么说?怎么面对你的粉丝?再或者说,你现在给一个三四线明星作配,以后还会不会有大咖愿意给你作配?” 季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声音愈发软化,“所以我才先斩后奏,如果你事先知道,肯定不同意。” 陆潮生冷哼:“他如果缺钱,可以找你借,随便请几个现在正火的选秀明星去演,你又何必自降身价?” 季舒无奈一笑:“夏励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商人。” 陆潮生听见他说完这句话,心里更加不舒服,从椅子上站起来,迫进季舒,:“我不同意,毁约金无论多少,我来赔。” 季舒被迫与他对视,两人在一起多年,他自然能感觉到陆潮生浑身压抑的怒气,这种激烈的情感,他已经很久未在陆潮生身上见过。 “潮生,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但是我既然已经签了,就是肯定会演的。”季舒看着对方的眼神,负气道:“夏励到底怎么你了?这些年只要提到他,你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如果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直接告诉我,我肯定会和你同一条路,何必像现在这样?” 陆潮生被季舒这句话气到不行,捏住他下颌的手指不由多使了几分劲,直到季舒因为疼痛微微皱起眉。 陆潮生深深看了季舒一眼,“因为他——”陆潮生截住了话头,有些话,反而不能说的太明白。 陆潮生放下手,转身出了会议室。 季舒被他抛在会议室,一时满头雾水。 他知道陆潮生的脾气不算好,可那仅仅是从前,自两人在一起后,陆潮生几乎从未生过气。季舒想起网络上的黑子对自己的评价:绣花枕头。当然他的真爱粉都觉得这是单纯。 只有季舒自己知道,他不是单纯,他就是情商不太高。 让这样一个脑子不会打结的人去猜陆总的怒点,那还不如躺平了任他睡来的痛快。好在季舒的长相极具欺骗性,从会议室里出来,他又是那副高冷完美的脸,生人勿近。 路过陆潮生的办公室,季舒决定不去触霉头,戴上墨镜就进了电梯。 季舒开车出了地下停车库,在街头饶了一圈,戴着墨镜口罩钻进菜市场买了几大袋子菜就往回开。说起来这进菜市场买菜的习惯,还是陆潮生带给他的。两人刚在一起不久,遭遇重大经济危机,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季舒家境优渥,一出道就爆红,长那么大就没体会过什么叫穷,可惜嫁鸡随鸡,陆潮生那会穷的就剩一身肌肉,季舒也只能远离超市,跟着去菜市场挑便宜菜吃了。 季舒在厨房里一边哼歌一边想着下午陆潮生生气的样子,还真别说,陆潮生在他面前温柔惯了,偶尔这么王霸之气外露一下,还……挺让人心动。季舒连忙摇摇头挥去脑子里抖m的念头。 当初他是爆红的偶像明星,陆潮生是娱乐圈里排不上号的小年轻,两人在一起后,为了让陆潮生的娱乐公司迅速做起来,季舒零片酬拍了几部嘉和娱乐的烂片,靠着高人气砍下不少票房,但也因此成为现象级烂片代表人物,根基不稳的他,很快从云巅跌落。 季舒一直觉得,或许是因为他出道太顺,一切来的太容易,上天才借机让他沉淀下去,这对于年少气盛的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然而陆潮生不那么想,他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将季舒的付出视做最大的缺憾,嘉和发展起来后,季舒的工作都由他来过目,非好班底不接,非好剧本不接,一步步把季舒重新捧上一线巨星的位置。 季舒想,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陆潮生今天才会如此生气。 陆潮生依旧忙到很晚才回家,进门后习惯性地叫了声季舒,又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于是板着脸往客厅走。 客厅只开着壁灯,餐厅的灯光比较显眼。陆潮生走过去,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季舒。 陆潮生摸摸餐桌上的几盘菜,都已冰凉。 再一看睡的正熟的季舒,心里那点气就都散了。 陆潮生弯腰把季舒抱起来,这人立刻自然地贴住自己的脖子,手臂也挽了过来。陆潮生莞尔,偏头亲亲他的额角,抱住他往卧室去。 陆潮生将季舒放到床上,自然而然地压上去,沿着唇间一点缝隙,将自己的舌头送了进去。几秒钟后,季舒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看他。 陆潮生亲他的鼻尖。 季舒灿然一笑:“不生我气了?” 陆潮生:“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生。” “我答应。” 陆潮生一笑:“我还没说呢你就答应了。” 季舒:“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陆潮生:“这部戏开拍后,我每天都要去探班。” 季舒:“……” 陆潮生不是没有探过季舒的班,但大多时候都是远离片场看一眼,就是怕影响他的演戏状态。 季舒好笑道:“我不会拍吻戏床戏,你放心。” 陆潮生扬眉:“你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季舒无奈点头,下一秒就被陆潮生剥去了睡衣。 手机订的闹钟响了快一分钟,季舒才从被子里把头伸出来,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抵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陆潮生体力好,如果使了全劲,季舒一般得在床上躺一天才能缓过来。昨晚季舒被陆潮生几句话哄软了骨头,和他厮混半宿,还好老早订过闹钟,才不至于错过今早十点的开机仪式。 季舒把陆潮生的手臂推到一边,半闭着眼睛坐起,又因为腰酸倒回去。 “再睡会,我送你过去。”陆潮生凑过去抱住他,眼睛还未睁开。 季舒一掌推开他,“迟到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这是你教我的。” 陆潮生嘴角一弯,睁开眼看季舒从床上下去,赤`裸的身体白净修长,一双长腿笔直匀称,随着走路的动作,腰窝若隐若现。 季舒拐进了浴室。 陆潮生遗憾地眨眼,也从床上坐起。 片场在郊区,陆潮生的越野在山路上颠簸了几个来回,可算是到了一个简易搭起的棚子外面。顶部贴着红色的横幅:电影《隐藏》摄制组开机大吉。 陆潮生扭头看被巅醒的季舒,“你可真是中国好弟弟。” 季舒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我更是中国好老公。”说完迈着长腿下车。 陆潮生自从坐稳娱乐业巨头的位置,就很少去片场溜达,即便是探季舒的班,也选择悄无声息的来去,一方面是因为季舒演戏专注,不爱有人打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片场鱼龙混杂,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条大粗腿,恨不得当着季舒的面就撬了墙角。 剧组的演员都是夏励从电影学院里挖来的学生,尚未踏入影视圈,对娱乐大亨陆潮生视若无睹,却在季舒进棚的一刹那齐齐尖叫。 虽然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但每次陆潮生都有一种要走到季舒旁边抱着他向别人宣示主权的冲动。那是一种介乎炫耀和自豪之间的嘚瑟心态。 这么好的人,这么多人喜欢的人,独独属于他。 陆潮生对夏励的不待见在这阵尖叫中消散一半,眼瞅着季舒被那群人围着脱不开身,陆潮生走向一边的夏励,“夏先生你好,我是陆潮生。” 夏励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虽说季舒是嘉和娱乐的一哥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夏励没想到这样一个大老板会来看一部小成本电影的开机仪式。 “久仰,陆总有时间来我们剧组,我们十分荣幸。” 陆潮生眼睛看了一眼季舒,接着道:“夏先生不必客气,说起来我也该叫你声哥。” 夏励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潮生嘴边勾起:“我和季舒的关系,他没告诉你?我倒是知道夏先生你是他的哥哥。” 夏励脸色顿时变了,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围着远处的季舒讨签名,没有人关注到另一边的两人在说什么。夏励似乎难以置信,良久才压低声音道:“季舒……他不是那样的人。” 陆潮生:“不是怎样的人?同性恋还是攀炎附势?” 夏励已从方才的震惊中调整过来,看到对面的陆潮生,也笑起来:“没想到威名远扬的陆总,竟是个性情中人。” 夏励如此云淡风轻,陆潮生在风度上立马矮了三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掏出烟,但一想到在这棚内吸烟显得太没素质,就拿在手中并未点燃。 夏励昨天还在想季舒作为公司员工,怎么能有权利不经过领导同意就直接签合约,原来季舒不是员工,而是老板娘。此刻看着对面明显不耐的陆潮生,夏励隐隐约约想起来,他曾经见过陆潮生。 在很久以前,那时候的陆潮生还是混在横店门口做兼职赚取生活费的学生。夏励已经是国内当红的偶像小生,和季舒不分伯仲。偶然的一次机会,陆潮生进了季舒所在的剧组当群演,演一名被季舒一刀砍死的士兵甲。夏励那天正好去探班,眼看着陆潮生站到季舒面前就满脸通红,季舒一刀砍过去,他愣了几秒才知道倒下,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导演怒吼着撵他滚。季舒见陆潮生发窘,跟导演说了两句好话,留住了他。 如果不是陆潮生看着季舒的眼神太过炙热,夏励不会对他有印象。那眼神不像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倒像是从会出生就饿着的一头狼突然见到了活生生的小羊,兴奋、痴迷、无所顾忌。 夏励没想到,当年贫穷困窘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快就成了娱乐圈里说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更没想到,季舒竟然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短短十几分钟的交流,夏励就能感觉到陆潮生浑身的暴戾与强大的掌控欲。夏励在国外待了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而有一类人,不论当下的生活状态如何,他们的流露出的气场总是极具侵略性,这类人的特点就是出身贫穷却极富野心。 夏励出身艺术世家,自小不为生计发愁,或许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在骨子里,他是看不上陆潮生这类人的,尽管后者已经功成名就,富甲一方。 那种古老的来自上层社会的阶级观念,似乎在夏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刻入骨子里。 夏励与季舒有过短暂的兄弟名分,两人的生活背景十分相似,他想不明白,虽然现在陆潮生与季舒看起来挺般配,但是当年的季舒是受了什么蛊惑,愿意和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在一起? 陆潮生已经走到季舒身边,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替他挡掉一些扑上来的手。 剧组追星结束,开始随着夏励的指挥各就各位。陆潮生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好哥们似的和季舒抱了抱告别。 《隐藏》是夏励在国外几年断断续续写完的一个剧本,讲述一个名震一时的歌手突然退隐,将自己隐匿到无人认识的地方,通过与各色人物的交往,重新寻回自己的故事。 “不是我说,这剧本一看就是扑街的命。” 吃过晚饭,陆潮生拿过季舒的剧本翻看,十几分钟翻完,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季舒不置可否,“如果在奖项上能有所斩获,对夏励来说比票房有意义的多。” 陆潮生一晒:“你们艺术家都是有追求的,我懂。你演哪个角色?” 季舒:“小常,男主角的好哥们,陪着他找寻自我。” 陆潮生又重新翻看剧本,将小常的戏重新琢磨一遍,虽然他艺术造诣不高,但是他有市场敏感度,知道什么类型的角色最容易出彩,看来夏励还不算没良心,给季舒的角色算是有亮点。 一个我行我素却又恩怨分明的底层混混。 季舒虽然外形优秀,但也因此有很大局限,用以前的一位制片人的话来说,季舒长的就不是吃苦的样子。所以他虽然出道多年,不是演富家少爷就是演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虽然也已拿奖无数,到底还是缺了某些方面的历练。 陆潮生重新看完剧本,明白了季舒那么爽快的答应夏励,恐怕小常这个人物对他的吸引占了大头。 季舒见陆潮生若有所思,凑过去躺在他大腿上:“这只是初稿,真正拍的时候还得看现场演员的化学反应,所以才说剧本还未写完。” 陆潮生用手捏他的鼻梁:“就这么想演底层人?我记得两年前你为了争张导的戏,不惜打破规矩让我出马。这种角色对你的吸引力有那么大?” 提起两年前,季舒就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现在电影市场上接地气的题材太少了,不是家国天下就是仙侠武林,平凡人的生活和感情,没有一个剧本愿意写,哪怕有写的,也只是脸谱化的带过,当初张导要拍寻子记,我一得知就向往的不得了。”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季舒没有说出口。他二十岁红遍全国,在片场认识陆潮生,曾经看过陆潮生的挣扎与忍辱负重,也去过陆潮生的老家见他养父,陆潮生的出身与季舒天差地别,也是那样的环境造就陆潮生的性格。季舒不否认他爱着自己,但是更清楚陆潮声爱的有保留,或许在陆潮生眼里,世间万物皆不可控,唯有抓在手里的财富地位才是根基。季舒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他喜欢上陆潮生,就选择倾己所有,不留退路。可这种不对等,即便是如今的陆潮生将季舒宠上天,季舒心里仍旧有一根刺,那根刺植根于三年前,季舒想过很多办法将它拔去,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去了解陆潮生的出身,了解他曾经经历过的生活,继而去理解他在绝境中选择自保的心态,只要能为陆潮声当初的放弃找到一个理由,季舒就愿意抱着这个理由继续和他厮守一生。 “是我旗差一招,没能给你抢过来这个机会。”陆潮生从不想看季舒眼睛里有失落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懊悔。如果他当初再心狠手辣一点,软的不行来硬的,也就不会让别人抢先了。 季舒一笑:“不怪你,是张导不满意我。我的戏路太窄了。” 陆潮生弯下`身子把季舒抱住,手抚到脑后看他的脸,时隔多年,这张脸还是像两人初见时那样好看。季舒是一个简单的人,偶尔有这样遗憾的神情,陆潮生心里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盐,既心疼又苦涩。他曾经发誓要足够强,让季舒在这个圈子里能够为所欲为,如今看来,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季舒被盯着看了一会,很快明白陆潮生在想什么,他抬头吻陆潮生的额头:“别多想,你很好,我爱你。” 陆潮生低头去吻季舒的唇,闭眼的刹那想起多年以前,季舒为了他能够快点拿到流动资金,放下`身段去拍一个浮夸的烂片,影片上映后,媒体和网友的抨击像潮水一样淹没季舒。 那天是影片在电影院下映,季舒参加完剧组的庆功宴,回到家里就在阳台上喝酒。一直喝到陆潮生回家。陆潮生看到在夜风中喝酒的季舒,心疼的揪到一块,悔恨的几乎想从阳台跳下去。 没有人比陆潮生更清楚,季舒有多喜欢演戏,多尊重演员这个职业。 陆潮生抱住还在灌酒的季舒:“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季舒的眼神聚了一会焦才回到陆潮生脸上,看他惶急心疼的眼神,轻轻一笑:“不怪你,我……我爱你。” 回忆与现实交错,亲昵的表白在耳边挥散不去,陆潮生将自己的身体深深的埋入季舒身体里,颠簸起伏间,只想将他从头发到心脏,全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隐藏》开机半个月,季舒进组的消息才被网友爆料到微博上,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正如陆潮生当初所说,最难交代的还是粉丝,至于八卦网友,只不过嘴上说两句就算了,只有季舒的粉丝,会失望到脱粉。 粉丝这个群体很奇怪,看起来和明星离的很远,但明星却承载了他们所有的期待,还有虚荣心。谁都不愿意自己爱上的明星是个三四线胸无大志的小咖。特别是季舒这样坐稳一线的人,每接一部戏都要十分小心,就算最后票房奖项双失利,也要是一部看起来有质感的班底。 这样一个三无班底,季舒是脑子瓦特了? 一时间,季舒与嘉和解约的猜测尘嚣日上,如今也只有突然失去靠山不得不低头做人这个理由能解释季舒的选择了,虽然解释的也很牵强。 至于季舒在微博上说的“剧本是灵魂”这句看似回应的解释,鬼才信好吗? 季舒拍戏不喜欢关注网络,中场休息时,蒋昀举起手机给他看。嗯,掉了十万粉。 季舒灌口水:“还好,我有四千万粉。” 蒋昀:“……” 下午要拍季舒的重头戏,街头斗殴。 虽然道具都是特制,现场也都检查过好几遍,蒋昀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季舒已经很久不拍动作戏,他自带冷静自持的气场,最擅长演的其实是运筹帷幄杀人无形的角色,业内人称内心戏,黑子称面瘫。 这场戏不在剧本内,季舒也不敢提前告诉陆潮生,连蒋昀都瞒着。否则陆潮生大惊小怪起来,恐怕一早就过来片场守着,动辄喊停,根本拍不下去。 蒋昀知道陆潮生是什么人,不管出不出意外,这场戏都得给他报备,否则等着被炒鱿鱼吧。蒋昀瞒着季舒给陆潮生报备情况,却一直没得到回复,只好心惊肉跳地看戏开拍。 季舒早在几天前就知道要拍这场戏,也早就开始准备,一回到家就进健身房,对着沙袋连踢带踹,陆潮生被关在健身房外面,一度以为季舒是想练出肌肉好反攻,于是到了床上就先下手为强,可惜还未进入正题,就被季舒一个巴掌推到一边,借口拍戏累睡过去了。 所以拍第一遍的时候,季舒没觉得吃力,只是几个角度没找好,夏励要求再来一遍。 一而再再而三,四遍后仍然没拍出夏励理想的状态。 季舒的演技已磨练多年,专业的同时也有个弊端,太模式化。他向来演不了耍狠拼命的外放角色,即便强迫自己去演,也始终演不到那个临界点。 夏励下场去教他:“你不必想戏里的情况,就想现实吧,现实发生什么事会让你崩溃绝望?你就把那件事放大十倍,感觉就出来了。” 季舒垂眸回忆了一下,崩溃绝望?好像他还真的没有经历过崩溃的时刻,即便曾经吃过不少苦头,但都是短暂的抑郁,很快就能恢复。 而绝望? 三年前和陆潮生一起身陷绝境的时候有过,那种感觉让他在脱离险境之后,每每想起都是刻骨的寒意。可是时过境迁,他也一直,一直在说服自己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陆潮生仍然十分爱他,那就足够了。 即便是眼下,季舒依然不想去回忆起那时候的感觉,他好不容易忘的差不多,不可能再让自己陷进那个怪圈里。 季舒正想表示歉意,希望明天再拍这场戏。眼神抬起的瞬间看到了远处飞驰过去的一辆越野车。他想起也是三年前,他逼着陆潮生向唯一的亲人出柜,陆潮生不得已开着车回农村,却在路上出了严重的车祸,双腿被挂掉两大块肉,人事不知。 当时他接到医院电话是什么心情? 季舒闭闭眼,复又睁开:“我可以了,再来。” 夏励点头,回到监控机器旁,“Action——” 那个医院的电话让季舒当场就浑身冰凉,他无法头脑冷静的去开车,连方向盘都握不住,只能打车去医院。一路被堵在高架,季舒在车上坐了五分钟,见前面没有挪动的迹象,下了车开始狂奔。他没戴墨镜,也没戴口罩,几乎是出了出租车就被路人认出来,反正车子堵的走不了,大家伙索性都围过来看明星。 季舒被困在人群里,往日的修养全不见了,冲着对面的几个人就吼着让他们让开。当时天气很热,季舒却浑身发冷,他怕极了,他不敢想去医院后会面临什么情况,那种彻骨的惧怕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勇气。职业前途都不去想了,季舒接连大骂几个蜂拥到面前的人,粗暴地推开人群往前跑。 还好当时没人录像,后续也仅仅是几个气不过的路人向媒体爆料,短暂的舆论压力过后,陆潮生已经将此事从季舒的职业生涯里抹去。 陆潮生开完会议才看到手机里蒋昀发过来的片场图,立刻出了公司。 到片场的时候,正好拍到季舒被人从后面打了闷棍,然后直挺挺地倒下。夏励演的男主飞快上前抱住他,用手捂住他一直流血的后脑勺,然后往医院狂奔。 整场戏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陆潮生看完整场,眼睛在路灯下晦涩不明。 夏励抱起季舒时,自然地将他脑袋扣到自己脸颊旁,动作迅速,那个角度正好使季舒的嘴巴贴到了他的下巴。 只是几秒的接触,陆潮生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多年以前,他看到夏励吻喝醉的季舒时,心里快破体而出的嫉妒。 现在他有钱有势,季舒也早已属于他,可是他此刻仍旧嫉妒。一如当年,他在目睹那个场景时,觉得自己与这样的两个人隔着银河一样的距离。 季舒是天之骄子,是这个世上最干净最高贵的人,那么爱他的人,是不是也该有良好的出身,懂音乐懂绘画,懂得品酒喝茶,才能配得上爱他? 夜灯下所有人都来来往往地忙碌,没有人知道陆潮生攥在西服裤里的手心已经全部是汗。随着副导叫卡,陆潮生大阔步往季舒面前走,等他卸完妆,牵着人就走。 上车后陆潮生只开出几百米,就捏着掌心熄了火。季舒从进车门就开始解释,此刻见他停车,只好用杀手锏——哀怨眼神。 陆潮生转过头凝视季舒,一分钟过后,手指伸过去按在他的唇角。这双唇的形状完美,颜色是浅淡的粉,只有被吮`吸的狠了,才会变得潋滟红润。陆潮生欺身过去,一手护住季舒的后脑,一手捏住他的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只是方才的一幕仍停在脑子里,陆潮生恍惚间觉得季舒真的是后脑勺受了伤,把人往后压的时候连续摸了几次他后脑的头发,才放下心来。 季舒抱着讨好他的心思,自然予取予求。 直到陆潮生手伸进季舒的裤子里,手指划到后`穴,季舒立刻浑身一个激灵,推开他:“回去再做……” 陆潮生逼近他,手指却未停下,已经伸进去一只。“为什么?这里荒郊野外,不会有记者偷拍。” 季舒随着陆潮生的动作,立刻颤抖着咬住下唇:“片场就在附近,被人……被人看见啊——” 陆潮生伸进去三根手指。他显然不打算放过季舒,手指搅动的越来越快,进入的也越来越深,观察着季舒的表情,使出浑身的技巧让他在自己的手指下颤动低吟。 季舒的身体早已习惯陆潮生的触碰,陆潮声一只手就能让这具身体情潮翻涌,季舒却连制止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喉中干渴,寻着陆潮生的嘴唇就吻了过去。 只一会功夫,季舒下腹一紧,体内的东西悉数射了出去,身体软倒在陆潮生怀里,在余韵中喘气。甜腻的呼吸撒在陆潮生脖颈,陆潮生心内那些暴烈情绪才逐渐散了。 这样敏感的身体,都是他日日夜夜调教出来的,谁也别想拿走。 陆潮生捏住季舒的下巴,咬住他的舌头狠狠吸`吮了一番才整理好他的衣服,重新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 车开进市区后,路灯的光投到车里,季舒歪在椅子上看陆潮生。陆潮生其实车技很好,但每次只要季舒在车里,陆潮生开车都很专心,即便在人流稀少的郊外,也不例外。 季舒看着他在灯光下的侧影,嘴唇不薄不厚,每次亲吻人的时候灼热的像是两块烙铁。季舒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臂:“潮生,我都有谱,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陆潮生反手握住他,将他的手背送到唇边轻吻。有些情绪,说出来只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气量狭窄,不如埋在心里。 只要季舒好好的待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到家后,陆潮生从车里把季舒抱出来,夜风微凉,从院子往房间里走的几步路,激的季舒打了几个冷颤。陆潮生加快脚步,进门后就将季舒压在门后,使出全身力气吻他。季舒摸索着去开灯的手也被陆潮生抓了回来。 浓烈的情`欲像是要把两人燃烧成灰烬,黑夜里几乎看不清彼此的样子,只是寻着本能索取对方的身体,在玄关处的地毯上,季舒的双腿被折叠到胸前,身下是陆潮生粗长硬`挺的性`器不断进出,软肉与硬棒相互纠缠,似乎能听见噗嗤的水声。 被扔在门后的西装口袋里,季舒的手机不知疲倦地响起来。 季舒手抓着地毯,全身都处于亢奋状态,耳边只听到到陆潮生因为欲`望而粗重的呼吸,铃声响到第三次,两人才从激烈的性`事里分出一点心思。 陆潮生并不想退出去,于是直接抱着季舒站起来,一只手把他抵在墙上,一只手在口袋里摸手机。 来电显示:夏励。 陆潮生下意识地就去按关机键,但看到被自己干的眉梢眼角都是媚态的季舒,几秒后划开了接听,放到自己耳边:“喂。” 夏励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陆潮生接电话,几秒后才道:“陆先生,季舒在吗?剧本上有点事我要找他讨论下。” 季舒眼眸潮湿,浑身红的像是被热水蒸过,此刻陆潮生的性`器还在他身体里跳动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这个电话,季舒求饶的冲陆潮生摇头。 陆潮生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有病,季舒此时此刻的呼吸呻吟,让外人听去一点都让他舍不得。自己竟然会因为一时醋意就接了电话。 “我们在忙,剧本的事情,明天季舒去片场再说。”挂了电话,陆潮生就着站立的姿势将季舒顶弄的四肢都挂在自己身上,巨物插在他的身体里,一步步往楼上卧室走。 窗外有月光透进来,美妙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季舒虽然一直猜不到陆潮生的怒点,但他十分了解怎么让陆潮生消火,例如装的乖巧黏人,例如在床上主动热情。他偶尔能感觉到陆潮生骨子里还是缺乏安全感,也无法对自己完全放心。正如当年他答应和陆潮生交往后,陆潮生连续半年的时间里,对季舒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男女都要盘查清楚,确保那些人对季舒没有非分之想。 陆潮生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爱上季舒,后来竟然能够拥有他,这让陆潮生始终不敢置信。 也是那时候,季舒为了让陆潮生心里痛快点,从此立下了规矩,拍戏最大的尺度就是亲脸颊,否则再好的戏都不演。季舒是一个专业演员,任何戏份在他眼里都只是艺术需要,只不过陆潮生无法接受,他的独占欲太可怕,恨不得季舒眼睛里只能看到他,更别说和别人拍亲热戏了。虽然他嘴上不会强迫季舒不拍,但他们在一起后,季舒第一次拍吻戏,回去后嘴唇上的薄皮几乎被陆潮生咬掉。 从那次之后,季舒再没怕过亲热戏。最大的尺度也仅仅是贴面拥抱。 可是今天要拍床戏。 季舒昨晚没接夏励的电话,今天到了片场,才得知要加这段戏。季舒听完夏励的描述,这段亲热戏并非卖肉的噱头,而是剧情转折的重要节点,换言之,非拍不可。 季舒拿着剧本沉思良久,他以前对陆潮生说过,拍不拍亲热戏并不影响他拿奖,电影里的感情,内敛克制反倒比肉欲更让人动容。当时陆潮生听完,还笑着和他开玩笑:我不相信没有肉欲的爱情,除非那男人阳痿。 剧本里的床戏并不唯美,毕竟季舒演的是混混,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操干的工具,不必温柔,缓解了欲`望才是最主要的。 季舒坐在远离片场的小土堆上看剧本,他的戏份是下午开始,还有时间让他去考虑。夏励夹着烟走到季舒身边坐下。 季舒:“我记得你以前不吸烟。” 夏励吐出一个烟圈:“在国外学的,睡不着的时候吸根烟,后来就上瘾了。” 两人虽然已经共事近一个月,但始终没有坐下来聊聊,曾经本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如今也生分了。在各自生活的这八年,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经历过什么。 夏励:“是不是担心这场戏让陆潮生不高兴?” 季舒垂眸默认。 夏励试探道:“小舒,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吗?” 季舒讶异地看着他,有点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 夏励:“我和陆潮生虽然不熟,但也看的出来他的控制欲很强,或许……他把你当所有物,当宠物,但我感觉不到他把你当做一个平等的爱人。否则他一个混娱乐圈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演员的工作性质?” 季舒不甚在意地道:“每对情人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好。你也知道,其实我是个无趣透了的人,潮生掌控我所有的工作和生活,我只管好好演戏,不是挺好?” 夏励并不认同这种爱情观,但他目前是局外人,方才的话已是逾越,如今倒不能再指手画脚了。 季舒考虑良久,终于为难地开口:“这场戏,能不能上替身?” 夏励刹那间眼睛里闪过的都是失望:“你……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为了演好戏,没有底线。” 季舒苦涩一笑:“年轻时候说的话,早就忘了。” 夏励:“呵,陆潮生倒真是有本事,将你身上的刺剪的干干净净。” 季舒既做出决定,说话就坚决了许多:“与他无关,即便我真的拍了,陆潮生不过是气我几天就罢了,是我不想让他不舒服。” 夏励又点燃一根烟,“算了,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夏励掏出手机看时间,打开屏幕却看到了微博推送的热点新闻。 他看完新闻,迟疑几秒,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季舒。 微博上正是圈内著名狗仔团队全位星探的推送:弃暗投明?当红小生尹睿扬私会嘉和老总,亲密无间疑跳槽。 季舒看完标题嘁道:“全位星探总是写一些读不通顺的标题,我早都看不下去了。” 新闻里配了几张图,看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是几张陆潮生和尹睿扬同时出入会所的偷拍,有一张角度刁钻,是陆潮生开车门,尹睿扬站在旁边,看起来像极了两人靠着车门举止亲昵。季舒盯着照片看了半天,都没分辨出两人是不是真的靠的很近。配图下的文字也一直把人往色`情方面联想,什么依依不舍,衣冠凌乱之类的。 季舒和陆潮生在一起八年,看着他从一个小喽啰混成娱乐圈大佬,几年前第一次在新闻上看见陆潮生的偷拍,季舒第一反应是欣慰,他的潮生终于混出头了,第二反应才是酸不拉几地在陆潮生面前吐槽那个绯闻女明星长得太艳俗,当即就把陆潮生笑的直不起腰。 后来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陆潮生开始每次都指天对地的向季舒解释来龙去脉,后来见季舒不甚在意,才逐渐将这件事驱逐出两人的生活。 季舒不是不在意,而是从始至终和陆潮生传绯闻的都是女明星,季舒和陆潮生在床上什么姿势没来过,什么花样没玩过?陆潮生就是个天生的曲别针,能对女人有兴趣才是见鬼了。 这个尹睿扬,是第一个和陆潮生闹绯闻的男明星。 季舒看完整篇报道,说心里毫无波澜那是假的。但是要说多愤怒,倒也不至于,他知道陆潮生的个性,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厌倦了季舒,肯定会好聚好散,不会玩这种脚踩两只船的把戏。 所以这绯闻应该和往日无数个绯闻一样,都是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来的。只不过……对象变成男的。 场务在远处叫夏励,两人同时拍拍裤子起身往回走。季舒的电话开始响,他向夏励打了个手势,留在原地接电话。 陆潮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小舒,你看到新闻了吗?” 季舒:“嗯。” 陆潮生:“都是记者瞎写,你别生气,我现在正让人把新闻撤下来。” “我没生气。” “真的?” “真的。” “噢……”陆潮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看到新闻的时候他特别愤怒,第一反应就是向季舒打电话解释,他怕季舒会生气,可季舒真的不生气,他又觉得不那么开心了。 季舒没听出陆潮生语气里包含的意思,场务叫的急,他匆匆两句就挂了电话。 陆潮生在办公室若有所思,秘书推门进来,将一叠资料放到他面前:“陆总,这是您上个月让调查的夏先生出国前后的情况,包括他以前在电影学院就读时的影像资料。” 陆潮生点点头,让秘书出去。 陆潮生看着那叠资料,有些自嘲地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自己还是死性不改。从前因为对季舒的人际往来管的过死,遭到他的反抗之后就不再限制过多,事实上他从未收手,这些年,只要出现在季舒身边的人,祖宗十八代都被他调查过,只是一切都瞒着季舒罢了。 其实他这些年自认已经收敛许多,因为季舒爱他,八年的时光两人朝夕相伴,没有哪个人能进入他俩之间,他不必草木皆兵。唯有夏励,这个人出现在陆潮生之前,曾经与季舒是娱乐圈里并驾齐驱的两个新生代偶像,在陆潮生偷偷仰慕季舒的那段日子里,他看过无数次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亲密,熟稔。 即便后来季舒和自己在一起,陆潮生也始终不敢问他,对夏励是否有过兄弟之外的感情。 陆潮生知道自己的性格强势到变态,他爱季舒超越性命,也就无法接受季舒曾有过哪怕一秒钟的分心。因为害怕可能会出现的真相,不如选择不去问。他原本以为夏励会成为一个永远的历史,却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季舒也为了夏励,八年来第一次做了先斩后奏的事情。 可是陆潮生不能逼问,不能爆发,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次的将季舒锁在家里的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不能用已经过去的一点纠葛,亲手推开季舒,那样最终疯掉的只会是他自己。 陆潮生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太少,人生的前二十年,世人伤他辱他是正常,二十一岁那年遇到季舒,只因为季舒为他说过一句好话,递给他一瓶水,从此万劫不复。 时至今日,哪怕家财万贯,他真正拥有的,也只有一个季舒,分毫都丢不得。如果钱能买到时光,他宁愿倾尽所有财产,回到季舒的幼年,陪着他,爱着他,让他从出生起,生命里都有自己的痕迹,让两个人从生命的开始就骨血相融,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惜季舒前二十年的生命里,最亲密的人是夏励,那是陆潮生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的事实,是他每每想起都嫉妒到发狂的场景。 陆潮生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个优盘,插进电脑,点开后发现是夏励当初读大学时的公共课视频。北影是国内明星演员的摇篮,当初季舒和夏励都是读大学期间就红遍全国。 随便点开一个视频,是一组舞台剧,陆潮生看了几分钟才认出那个村姑造型的竟然是季舒! 季舒两条麻花辫,红巾裹头,粗布麻衣,演一个进城找表哥的村花。瘦削的身体模仿女人走路的姿势,见到表哥时用手指绞着辫子羞红脸。演他表哥的,果不其然就是夏励。 陆潮生方才看见季舒扭着腰走路的背影就不可控制地起了反应,办公桌下支起了帐篷。可一看到表哥出场,然后是表哥表妹深情相拥的戏份,立刻被浇灭了浑身的欲`火。 陆潮生啪的一声关了电脑,一时间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的一场舞台剧而已,都能让他整个人在火里冰里来回走一遭。 其实比赤`裸的真相更可怕的是未知,因为出现的晚,所以陆潮生不知道在看不见的时光里,季舒和夏励到底有过多少过往,季舒的心里,是不是从来都留着夏励的位置,所以他这些年总是冷静淡定,不论陆潮生赚了多少钱,不论陆潮生为他争了什么戏,他始终那样风平浪静的样子,甚至陆潮生传绯闻,季舒他依旧能淡然处之。 “陆总,尹睿扬先生要见您。” 陆潮生听到尹睿扬的名字本有些反感,这种放照片自炒的手段他见得多了,本想小惩一下就放过,并不想多和这种骨头轻的人打交道。但是手边夏励的资料刺眼的紧,他很快想起方才季舒对绯闻的反应,于是赌气似的,让秘书叫尹睿扬进来。 尹睿扬前不久因为一部偶像剧走红,两人又是刚刚传出绯闻,陆潮生心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风口,他竟然敢直接来嘉和娱乐找人。 尹睿扬听完陆潮生的问话,笑道:“陆总,我已经二十四了,只不过看起来显小。” 陆潮生昨天和他吃过一顿饭,但当时是另一个朋友做东,席间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自然对尹睿扬不甚了解。 尹睿扬简单的介绍自己:“我十九岁出道,之前主攻文艺片,演了许多配角,一直不火,今年演偶像剧,才有了一点水花。” 陆潮生从上到下的扫视他,“你想来嘉和?” 尹睿扬点头,并坦然的告诉陆潮生:“昨天的照片是我目前的公司找人拍的,目的是要挟我继续签约,我……我不同意。所以照片就放出来了。” 陆潮生并不在乎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觉得目前的嘉和,艺人基本饱和,再来一个未必能够有更多的资源分配过去,反而耽误了别人,在除去季舒的事情上,陆潮生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正欲婉拒,却听尹睿扬继续道:“陆总,三年前我们见过,您忘了吗?” 陆潮生一时有些疑惑,他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尹睿扬:“三年前您出了车祸,我当时就在现场,帮着医生把您送去医院。当然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向您邀功,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考虑一下我的请求,我很喜欢嘉和的艺人管理。” 陆潮生经他提醒,立刻想起三年前的一幕,顿时耳根微红,车祸?那只是为了应付季舒的逼迫而人为制造的一起灾难,他本以为只有秘书和自己知道,对当时打过交道的尹睿扬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陆潮生很快掩去表情的不自然,“三年前的事,前因后果我不想对外人说,你……只当是没见过,以后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嘉和这几年能迅速做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许多当红的艺人跳槽过来,只要是可塑之才,我都会留下。你既然愿意来嘉和,我有一个条件,你如果能答应,我们就签合同。” 尹睿扬眼睛里全是神采:“陆总请讲。” 陆潮生:“你刚才说之前一直演文艺片,正好我们第四季度有个文艺片的项目,季舒是男主,你去演男三号,愿意吗?” 尹睿扬迟疑几秒。 陆潮生继续道:“你刚刚才有了人气,如果后续资源不跟上,很快就被大众遗忘。如果你来嘉和,我目前能给你的资源就是连续三部文艺片,至于后果,或许能拿影帝,更或许你会失去眼前的人气,也未获得奖项,到时候就是满盘皆输。你,输得起吗?” 尹睿扬这次只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道:“我可以。” 陆潮生淡笑,起身与他握手,“那么,欢迎你加入嘉和。” 季舒是一周后才看到尹睿扬签约嘉和的新闻。他当时刚好拍完一场吃饭的戏,因为戏里饿了几天,需要吃的又快又急,拍完这场他就坐旁边休息了,蒋昀把手机新闻拿给他看的时候,季舒被水呛得咳嗽半天才平复。 蒋昀给他拍后背,“这事估计是陆总临时决定的,我都没收到风声。” 季舒:“嘉和第二季度股东大会的时候陆潮生不是说过今年不会再发展艺人吗?” 蒋昀:“是说过,也可能这个尹睿扬有过人之处?” 季舒不说话,继续喝水。 下午的戏季舒明显不在状态,NG了四五次,连群演都私语季影帝这是被新人附身了吗? 夏励似乎能猜到季舒的心思,索性放了大家的假,提早收工。季舒和蒋昀本准备开车回市区,夏励却骑着机车停到季舒面前,冲他一扬脑袋,“程老前几天还念叨让我们多去看他,正好今天有时间,一起去?” 程老是北影德高望重的专业课老师,带出来的学生基本上占据了娱乐圈的半边天,季舒向来敬重他,一听夏励要去,自然也想跟去看看。 蒋昀见两人消失在路的尽头,只好按照季舒的要求给陆潮生报备了行程。 季舒坐在机车上想起几年前他和陆潮生刚认识,陆潮生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一辆机车,常常飞快地穿梭于各个片场,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多赚钱。 有一次季舒的父亲生病,他急着回家,车却被堵在片场外面走不了,他情急之间想起陆潮生,两人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陆潮生走哪都开着的机车却给他很深印象。正好季舒留过陆潮生的电话,于是拨了过去请他帮忙,送自己一程。 陆潮生似乎对季舒记得他这件事十分开心,很快就骑着车过来,将安全帽给季舒扣牢,带着他穿街过巷,一路上季舒都紧张的浑身冷汗,陆潮生从只容两人走路的小道冲过去的时候,季舒不受控制地大叫,然后在陆潮生的笑声中惊魂甫定地看下一个迎面冲过去的路口。平日开车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陆潮生只花了十五分钟。 到家后季舒在车上晕乎了几分钟才缓过来,陆潮生把他扶下来,骑上车就准备走。 “哎——”季舒叫住他,“回去不着急的话,别开这么快了,危险。” 陆潮生看着季舒,脸上是难以掩藏的欢喜,“放心,我水平很高的。” 季舒亦笑:“今天多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 陆潮生毫不客气,“好啊,你进去吧,别耽误你爸看医生,我走了,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夏励从后视镜里看见季舒勾着嘴角笑,问道:“下午你还魂不守舍的,怎么这会高兴起来了?” 季舒从回忆里回过神,想起下午的事,突然觉得哪里也不想去了,只想回去问问陆潮生为什么会签尹睿扬,真的是因为他有过人之处?竟然让陆潮声能够容忍那么拙劣的自炒绯闻的路子。 “夏励,我有点事要处理,你跟程老说我以后再去看他,停车吧。我打车回市区。” 夏励猛的刹住机车,通过镜子看季舒,“要去见陆潮生?” “……是。” 夏励似乎有些怒其不争,半晌才道:“我有没有说过,你们一点也不合适?” 季舒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评价他和陆潮生的关系,心里十分恼火,立刻翻身下了机车,面色不善道:“你走吧,我在这里等车。” 夏励铁了心要让他看清事实,“你自己明明感觉得到,你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他的个性根本不适合你!你看,他到现在都无法完全信任你,天天来片场盯梢,他想干嘛?捉奸在床吗?” 季舒被人戳穿心里最隐秘的痛点,几乎要恼羞成怒,“谁规定一定要两个性格一样的人在一起?我很爱他,他也离不开我,这就足够了,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夏励脸上是一抹嘲讽的笑容,“所谓爱他,就是为了帮他赚钱,不惜演了一堆烂片,不惜立下一堆条件这也不拍那也不拍,你本来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可现在你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了?戏路窄到只能演一种片子,演来演去都是一个角色!” “还有你说爱他,你真的信他吗?嗯?小舒,我了解你,你如果真的信他,早在我给你看绯闻的时候就会打电话过去质问了。你是个直脑筋的人,有疑惑却憋在心里不愿开口问,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怕,你也不信他——” “够了!”季舒怒喝着打断他,“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凭我是你哥。”夏励声音低了几分,“凭我们曾经共同念一所大学。小舒,我无法接受你这样一点点毁了自己,变成一个只能依附着陆潮生生活的藤蔓,你自己也在害怕不是吗?你怕有一天他这颗树挪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就彻底完了。小舒,爱情就算再可怕,它也不该毁了一个人。” 季舒看着远处的城市,低声道:“夏励,你不必劝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能走一天我就往下走,等到有一天路断了,我不过就是自作自受。” 两人的谈话以季舒的决绝告终,季舒拦住一辆车,往嘉和娱乐的办公楼驶去。 季舒从来都不喜欢被外人左右,更不喜欢让自己活在纠结的状态里,三年前他一度想放弃这段感情,但终究舍不得,那时候他与陆潮生已经在一起五年,要将陆潮生这个人抽离出他的生命,无异于断骨抽筋,他没法做到。紧接着陆潮生车祸,他瞬间明白没有任何事情能比陆潮生的性命重要,他既选择了陆潮生,就是虽死无悔。 可是如果是陆潮生要放弃呢? 季舒早已预想过这个问题,那时他的回答是只要陆潮生说分手,他一定成全对方。时至今日,季舒仍旧这样想。但是如今陆潮生仍旧爱他,那么他有一点疑问,都该去当面问清楚。 嘉和娱乐没有人不认识季舒,当然,除了蒋昀和董秘书,也没有人知道季舒和陆潮生真正的关系。季舒在员工眼里,是受老板器重的摇钱树,是红的发紫的大明星,不论是什么,总归是嘉和的员工,而非老板。 所以当季舒要进入总裁办公室时,被助理秘书拦在了门外,“季哥,陆总说过没经允许不准打扰。” 陆潮生的办公室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助理秘书,季舒竟不知道。算起来,他有一个多月没来公司了。 “有客?” 助理点头,“尹哥在里面。” 季舒眉头轻皱,正准备开口,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陆潮生看见季舒,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季舒扫了一眼陆潮生,这几天他每天拍戏到很晚才回去,陆潮生每次去片场只看一眼就走,算起来,两人有三四天没怎么说过话了。 尹睿扬也从门后出来,看见季舒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季哥好,初次见面,我叫尹睿扬,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季舒看他一眼,长得确实不错,眉清目秀,带着贵气,这种秀气又矜贵的调调就是陆潮生喜欢的艺人类型。季舒伸手过去和他握手,随和道:“你好。” 陆潮生只从季舒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一时没想到是因为自己,还以为他演戏遇到什么瓶颈,心里不舒坦了。于是打发尹睿扬出去,关门的瞬间就抱住季舒,亲昵地去蹭他的耳朵,“怎么了宝贝?心情不好?” 季舒将头错开,冷眼看着陆潮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问出口,眼睫闪来闪去,眉头微皱。这表情落在陆潮生眼里,就是委屈意味十足,撩的他瞬间就想白日宣淫。还好理智占了上风,耐住性子接着问:“出什么事了,嗯?” 陆潮生的人生理念是除季舒外无大事,只要季舒本人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哪怕季舒嘴里说杀人了他都不怕,所以此刻他毫不着急,就等着季舒自己开口。 季舒咬咬牙,直视他:“为什么签下尹睿扬?” 陆潮生当初签下尹睿扬是因为某些想要对季舒永远隐瞒的事情,他自然不能直接将这个原因告诉季舒。但是季舒现在的表情他太熟悉了,就是明明吃醋却又不愿意被人看出来的样子。 陆潮生简直藏不住心底里的得意,季舒带着愠怒的眼神在他看来无异于打情骂俏,精虫上脑的陆潮生,下一秒就将季舒推倒在沙发上,一低头含住了他张开的嘴,舌头长驱直入,连续几下翻搅让季舒差点被口水呛到。 季舒愈发恼火,这种以床事来消弭争吵的手段陆潮生屡用不鲜,有很多次,季舒因为某些事情和他置气,都是被陆潮生拖到床上做上几次,直到最后季舒累的没力气再生气。 可是这次季舒不想重蹈覆辙,他抓住陆潮生往下伸的手,甚至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舌头,等到陆潮生暂离,才喘气道:“我问你话呢!” 陆潮生正在兴头上,说话也没过脑子,“那你呢?不是准备和夏励跑出去厮混吗?怎么半路来我这了?” 季舒简直要被这人的无耻惊住了,气道:“你说话注意措辞,我们是兄弟!” 陆潮生的性`器胀的快要爆出来,眼睛都带了一点红血丝,“我没文化你是第一天知道?如果不是蒋昀拦着,我早就去把你逮回来了!” 季舒万万没想到陆潮生连自己大舅子的醋都吃,他此刻才算是明白为什么陆潮生要天天去探班,为什么下午夏励说了那么一大堆不堪的话来贬低陆潮生。 陆潮生这个变态! 季舒眼看自己衣服要被扒干净,双腿开始奋力挣扎,可大腿一踢就被陆潮生抓住,他不由分说地将季舒的腿掰开,将自己的昂扬大物压过去。 季舒身上丝缕未挂,陆潮生却仅仅拉开了西服裤的拉链,全身的衣服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陆潮生手指在季舒的后`穴里扩张,嘴巴从上到下的吮`吸啃咬,待到感觉小`穴已经湿润的差不多,将自己的巨物整根没入,温暖紧致的感觉让他浑身舒服的战栗。季舒因为疼痛而扬起脖子,下唇被自己咬出了牙印。陆潮生心疼地去掰他牙齿,“别咬宝贝……” 随着一阵快似一阵的冲撞,季舒终于在快感与痛苦的双重折磨下流出泪,双臂不自觉攀上陆潮生的肩膀,唇间的呻吟也忍不住泄了出来。 “陆总,剧本我拿过来了,您要不要——” 陆潮生几乎是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迅速捞过沙发上的衣服遮住季舒,扭头喝道:“滚——!” 尹睿扬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吓的不轻,愣了几秒连忙边鞠躬边迅速关上门退出去。 陆潮生听见门关住的声音,连忙低头看怀里的季舒,后者偏着头看沙发,眼眶微红,只有唇间的抽动能显示他此刻的心情。 陆潮生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小舒,是我没关住门,我……你放心,我挡的很严实,他看不见你,你别——” 季舒不看他,声音像含着冰,“出去。” 陆潮生立刻将还硬着的家伙从季舒身体里拔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给季舒穿衣服。季舒一言不发地穿完一整套,然后看着陆潮生道:“嘉和总裁的办公室不是只有我季舒能够自由出入吗?什么时候我没了这个权利,别人却有了?” 陆潮生连忙道:“尹睿扬出去前确实说过要把剧本送过来,我一见你就给忘了,小舒——” 季舒继续打断他:“我还记得以前你都把错推给别人,这次怎么了,你的意思是尹睿扬没错,是你错了?” 陆潮生简直要被季舒钻空子的脑子打败了,季舒一直是个很容易说服的人,他不爱弯弯绕绕,只要把前因后果实话实说,他就不会再生气,可是这次,季舒像是突然智商增长一倍,接连逮住陆潮生话里的漏洞,逼问地他哑口无言。 陆潮生以往拿手的靠做`爱哄老婆的手段这次完全不奏效,在看到季舒起身往外走时,徒劳地想上前抱住他,却被季舒一个错身躲过去,很快就关门走了。 陆潮生懊悔地简直想把尹睿扬就地正法。 季舒坐上车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想了想还是报了家里的地址。他疲惫地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身体因为一场未完的性`事尚未平复,股间粘稠的东西似乎要透过裤子渗出来。 不管了,下车后多给司机一点钱让他去洗车吧,季舒自暴自弃的想。经历过刚才的一场直播春宫戏,他的羞耻度已经被提高了,无所谓下车后这司机会怎么看他。 季舒说不清自己的愤怒是来源于进办公室被挡,还是做`爱被人看见,又或是……下午夏励那一大段话。他不得不承认,夏励那段话刺激到了他,所以他才不管不顾地去找陆潮生,似乎想很快证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是天造地设。 可是事实呢?季舒知道自己临走前的几句话是气话,他看的出来陆潮生与尹睿扬清清白白。 事实上,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因为外人。而是季舒过不了三年前那个槛,夏励说陆潮生对他的控制欲太强,他对陆潮生又何尝不是呢?哪怕陆潮生从来都只看的到他,季舒仍旧觉得不够,他要陆潮生把他放在第一位,甚至超越陆潮生自己的性命。 可事实证明,这种贪念只是季舒求而不得的梦想,陆潮生根本不可能做到。可季舒他几乎要为此陷入魔障。 季舒回到家里,关上门后就靠着玄关坐下,背靠着门,脑子里混混沌沌,身体上的黏腻让他不适,可他不想动,就靠着门睡了过去。 陆潮生在季舒走后也出了公司,开车经过一个花店,想起家里季舒养的茉莉前不久死了一棵,就下车去买了一盆。出了花店正好赶上晚高峰,他在路上堵了两小时才到家。 到家门口发现室内仍然黑着,心里不安起来,他知道季舒的性格,以往每次吵架,不论当时多生气,季舒都会回到家里。陆潮生抱着一线希望打开门,叫了几声没人应答,打开灯才看到角落里蜷缩的季舒,整个人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躺在地上,睡的人事不知。 陆潮生连忙走过去,将季舒抱起来,轻轻拍他脸颊,“小舒,醒醒。” 季舒呼吸滚烫。 陆潮生用手摸他额头,烫的惊人。 陆潮生立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然后蹲下`身抱季舒回卧室。季舒的衣服皱皱巴巴,脖子上有青紫的吻痕。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陆潮生将他衣服脱掉,看到了他股间已经干涸的液体,那是下午自己射进去却没给他清理的精`液。陆潮生低下头吻吻他,“对不起……” 陆潮生用湿毛巾擦干净季舒的身体,换上睡衣后盖上被子。 季舒半夜因为口渴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很虚弱,闭着眼睛要喝水。陆潮生含一口水,渡进他嘴里。如此喂了几口,季舒又睡过去。 陆潮生给夏励发短信请假,又给自己的秘书请假。然后关掉两人的手机,紧紧的抱住季舒,陷入沉睡。 季舒再次清醒是在第二天中午,他睡了太久,脑子有些晕,睁开眼看见陆潮生靠在床头用iPad办公。季舒想起嘉和刚成立的时候,陆潮生全天候扑在工作上,很多次都是季舒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看文件。季舒怕他累坏了身体,劝他睡觉,陆潮生却说他不累,他一想到将来能有钱带着季舒到处玩就觉得亢奋,一点都不会疲惫。 季舒脸靠近陆潮生的腿,被子下面的腿光着,大腿外侧的疤痕就那么暴露在季舒嘴边,那是三年前的车祸留给陆潮生的伤疤。季舒看着那伤疤,觉得自己真是无理取闹,曾经不是下定决心不去强求了吗? 世间哪有那么多绝境,他们曾经经历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既然能做一对共享富贵的伴侣,又何必非逼着自己去回忆绝境中的抛弃? 季舒轻轻吻那个伤疤。 陆潮生感觉到痒,挪开iPad看季舒,用手抚弄他的头发,“好点了吗?” 季舒本就病的不重,吃过药打过针,再睡一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他此刻只是觉得身体很空,也很想念陆潮生,于是翻过陆潮生的右腿,脑袋埋到他腿间,伸出舌头舔那蛰伏的肉`棒。 “嘶——”陆潮生显然被刚睡醒就上荤菜的季舒搞的措手不及。性`器被口腔包裹的感觉太过销魂,陆潮生扔掉手里的平板,单手抓住季舒的头发,喘着气教他,“含深一点,对……嗯……宝宝真聪明……” 季舒连续几次吞吐,待感觉陆潮生快要射出来时突然停下,仰头看他:“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季舒抬起的眼睛清润媚丽,嘴唇殷红,整张脸都性`感的让人头皮发麻。只看着季舒这张脸,陆潮生立刻射了出来,白液尽数喷到季舒的脸颊,嘴唇,下巴,还有几滴蹭到他眼角。季舒略有些得意地看着毫无自控能力的陆潮生,然后将脸上的东西都蹭到陆潮生大腿上。 陆潮生再也没法忍,一把将他捞起来,吻干净他脸上的几处粘液,顺着脖子往下舔,咬住他胸前两点吮`吸一会才喃道:“妖精……” 季舒像是故意气他,“你猜我昨天坐出租车上干什么了?” 陆潮生猛然想起昨天季舒根本未射出来就跑走了,那他……想到那个画面,陆潮生简直想去找到出租车司机挖掉他的眼睛和耳朵,他抱住季舒将他往下压,性`器从下至上贯穿他,嘴里发狠道:“你等着,我一定找到那个司机。” 季舒嘴角一勾:“找到他干什么?想弄死他?” 陆潮生的性`器往上一顶,“没错。” 季舒被颠的一晃,连忙抓住陆潮生的肩膀稳住身体,笑的极挑衅:“那你得先弄死我——” 话音未落,就被陆潮生几个大力的撞击弄的没了声音,只剩下咬紧嘴唇的痛吟。陆潮生咬住他的耳朵,“宝贝,我这就干`死`你……” 陆潮生说到做到,以骑乘的姿势将季舒操射后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压到被子里,背对着自己,浑圆的臀`部紧紧的含住自己的肉`棒,这个姿势进的极深,季舒被肠内搅动的东西激的浑身发抖,连脚尖都蜷到一起,床单已被他抓成咸菜干,可下一秒直逼头皮的快感使他再次将床单攥住,力气之大,差点将床单扯烂。 陆潮生向来欲`望强烈,加上赤`裸的季舒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诱人,只需看一眼,陆潮生就恨不得就此死在他身上。季舒后`穴的嫩肉随着陆潮生的拔出而翻转出来,又因为再次进入而退回穴内,一直紧紧的咬住肉`棒,似乎在邀请他更深入一点。 陆潮生压到季舒耳边,一边舔他耳廓一边道:“舒不舒服,嗯?看你这里把我咬的多紧……我都出不来了……” 季舒被他下流的话刺激的羞愧难当,头埋到枕头里不理他。陆潮生胯下的动作不停,上身却抬了起来,将季舒从厚厚的床褥间捞起,成半跪的姿势,冲刺了一会突然看到卧室的窗帘,就着相连的姿势将季舒抱起,调转了方向使他面对自己。然后抱着人来到落地窗边,单手拉开了窗帘。 正值中午,室外阳光明媚,窗帘一拉开,整个卧室立刻明亮起来。季舒被陆潮生抵在玻璃上,简直羞愤欲死。虽然他们住在郊区,落地窗外就是自家的院子,不必担心会有人看见。但大白天这样疯狂,季舒即便再厚的脸皮,也觉得浑身都烧的厉害。 季舒的后背在玻璃上下摩擦,双手无法借助玻璃着力,只能紧紧抓着陆潮生肩膀,快感累积,季舒嗓子里压抑已久的呻吟全部叫了出来。 陆潮生还不满意,他就是想让季舒被自己干到彻底崩溃,让这具身体完全失控,让他完完整整,从里到外,毫无保留都展露在自己面前,宛如一个被拆的干干净净的精密仪器,再没有一点隐藏。 陆潮生使出所有手段逼季舒投降,让他以最羞耻最开放的姿态接纳自己,让他在自己的冲撞中崩溃而哭。季舒最终昏过去的时候,依稀间听到电子钟报时的声音,心里浮出一个念头:陆潮生果然是要干死他。 季舒三天后才到片场拍戏,众人都热心的过去慰问他的身体状况,纷纷赞他敬业,病还没好就来片场。季舒心虚地和大家寒暄,看到夏励时一切如常地向他点点头。 被陆潮生关在家里三天,季舒整个人都有点不适应外面的气温,秋日艳阳,照的人眼睛疼。季舒上午拍了一场戏,自我感觉状态不太好,放饭时一个人坐路边思考怎么演。 陆潮生拎着一包油栗走到季舒面前,纸袋在季舒眼前晃了几下他才回过神,季舒抬起头,笑容明媚:“你今天来这么早?” 陆潮生拍拍他肩膀,“到车上来吃饭,外面有风,当心胃里不舒服。” 季舒跟着进了车,手中的盒饭被陆潮生搁到一边,却递过来一个三层的饭盒。“我做的饭,有你爱喝的鸽子汤。” 季舒笑盈盈地把饭盒打开,一层米饭,一层是蒸鱼和青菜,一层是鸽子汤,热气腾腾。 陆潮生手撑在季舒椅背,脑袋与他离得很近,“早晨你一走我就去菜市场挑鸽子了,这汤可足足煲了两个小时。” 季舒听陆潮生邀功的语气,自然知道怎么哄他高兴,两人的车离片场有段距离,没人来打扰,季舒偏过头,与陆潮声接了个绵长的吻。 吻毕,陆潮声微微错开一点距离,两人额头相抵,嘴唇只有两厘米的距离,因为方才的吻,两人的唇都是水光氤氲。陆潮生轻咬他上唇,用牙齿磨了磨,舔了几下才不舍地坐回自己位置。 “吃饭吧。” 季舒对陆潮生的厨艺十分迷恋,以往陆潮生如果想求他件事,只要做一桌好菜,季舒百求百应。片场拍戏辛苦,加上剧组经费有限,平日的伙食都不太好,这里又远离城区,连个小餐馆都找不着。季舒在家里三天被好菜好饭的伺候着,乍一来片场,还真有点吃不下去盒饭,还好陆潮生有心。 陆潮生看起来是个不拘小节的爷们,但对季舒的生活却是细心的不得了。一日三餐吃什么,冬加衣夏减衣等等,事无巨细,全都放在心上。 季舒愈发觉得自己总是纠结于一点过往太过幼稚,知足是福。 陆潮生在一边剥栗子,时不时问季舒戏演的怎么样。季舒正在喝汤,因为说话的缘故,有汤汁留在嘴角。陆潮生习惯性地想用手指帮他擦去,一抬手却发现手指上都是栗子末,于是直接侧身过去用舌头舔干净季舒的嘴角。 季舒挑眉,“你还没吃?” 陆潮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你吃饭就觉得饭很香,本来不饿也变饿了。” 季舒是个光吃不长肉的身材,有恃无恐之下,饭量和陆潮生差不多大。陆潮生以前还担心他是不是身体有病,大惊小怪的带他去做过检查。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季舒一边抚摸肚子一边道:“潮生,我夜晚想吃你做的黄金虾。” 陆潮生收拾饭盒,“想吃白食啊?” 季舒脑袋凑到陆潮声耳边,轻轻吹口气,“你看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说完立刻开闭门往外跑,却被陆潮生一把抓住胳膊,“把这袋栗子拿去,下午饿了就吃点。” 季舒低头看一眼,一包被剥光了外壳的栗子。 陆潮生回到办公室,抽屉里是他之前让人调查的夏励的资料,当时只看了几眼就搁到一边,现在却是连看的欲`望都没有了。季舒无数次表达过对他这种背地里调查人的做法的不满,他也尽量在改,不如就从夏励开始,改改自己这种见不得季舒身边出现别人的毛病。 正准备将档案袋交给秘书销毁,桌子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陆潮生停下手中的动作,接听电话。 “潮生,你最近有时间吗?能不能回来一趟?” 手机那边是陆潮生的养父李四祥,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陆潮生有记忆起就和养父生活在农村,养父是个跛子,靠着给人磨刀赚钱来养活他。陆潮生考上市里的高中时学费不够,李四祥在村支书家门口躺了三天愣是把县里拨下来的扶贫款弄到自己手上,只留了两百,其余的全给陆潮生带到学校里去了。 虽然李四祥养育陆潮生的方式粗鲁暴力,陆潮生从小都没有哪顿饭能吃的安生,经常一身藤条印的在村子里到处跑,但是李四祥毕竟拼尽全力将陆潮生抚养大,单这一点,就比陆潮生那不知道在哪里逍遥的爹强上几百倍。陆潮生在经济情况好转后就接养父来身边,可惜李四祥习惯了农村自在的生活,在大城市只待了半个月就要回去。陆潮生无奈之下,只能在老家给养父安置好房子和保姆,留他在老家生活。 “爸,我可先给你说好了啊,如果还是叫我去相亲,那我可没时间。” 陆潮生一想到以前养父以生病为由骗他回去相亲就无奈,李四祥除了在儿子的家里住过半个月,一辈子都没出过那个村子,没读过书更不会看电视上网,所有的认知都是来自左右的邻居,在他的意识里,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两个男人会相爱这种事情。 陆潮生和季舒在一起后,从没想过去给养父解释季舒的存在,这根本无法解释。任何人对待某件事情有是非对错的看法的前提是意识到这个事情的存在,从而进行评判。而对于李四祥,或者说老家几百户人家来说,他们世世辈辈娶妻生娃,对于同性恋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更别说去评价这种事情的对错了。陆潮生如果想出柜,恐怕首先得花费几十年对李四祥进行启蒙教育。 一年前,李四祥以身体生病为理由骗陆潮生回家,等到陆潮生到家后,却见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待在自己家里照顾李四祥。陆潮生被迫相亲,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件事如果让季舒知道了,自己恐怕得睡三个月的书房。之后陆潮生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姑娘,丝毫面子不留,气的李四祥当场就要动手打人。 后来李四祥再没动过这心思,只最近几次电话,言语间又提到陆潮生现在的年纪该结婚生子了,一直没动静,当爹的在家里着急。 李四祥:“这次不叫你相亲,你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陆潮生给季舒发了条信息,然后就开车回农村。 保姆小叶早就在路边等着,陆潮生的车刚停稳,小叶就迎上去,高兴道:“陆哥。” 陆潮生每次回来都会送小叶礼物,这次也不例外,从车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小叶:“送你的。” 小叶以前会推辞,后来拗不过,不再和陆潮生客气,笑着道谢,然后带陆潮生往家里走。陆潮生边走边问:“爸最近身体还好吧?” 小叶:“挺好的。” 李四祥推着轮椅到门口等儿子,从前他和陆潮生一直没怎么和颜悦色的说过话,后来陆潮生出人头地,李四祥更是觉得和这个养子的距离愈发远,陆潮生骨子里有他父亲的优秀基因,自己这一介农夫,除了给他几口饭吃,不曾有过半点的培育和教导。 好在陆潮生是个念恩情的人,李四祥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对不住的事情,陆潮生全没放在心上,只知道要让养父安度晚年。 李四祥看着儿子进门,和他寒暄几句,让小叶去做饭,父子俩要好好喝一杯。 陆潮生知道父亲这是有事要谈了,也不阻拦,任由他给自己倒满酒。 李四祥几杯酒下肚,看着对面坐着的陆潮生,一时间百感交集。对面的年轻人五官深邃英俊,身形挺拔健硕,常年的商界征伐让他浑身笼罩着一股果断自信的气质。而李四祥自己,却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跛子。 现在的陆潮生,和他的亲生父亲陆明之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潮生,你小时候问我你的父母是谁,那时候我把你打了一顿,说以后不准再问这件事,还记得吗?”李四祥与儿子碰了一杯,终于进了正题。 陆潮生当然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李四祥以前打他时经常会说“我又不是你亲爹,别在我面前哭!”有一次陆潮生忍不住问他:“那我亲爹亲妈在哪?你说出来我自己去找他们!”结果当然又是一场暴打,陆潮生吸取教训,以后不再问这个问题。小时候偶尔受不了的时候会想如果自己有个妈妈该多好,后来陆潮生逐渐长大,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获取,对于亲生父母的执念早就没了,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到处建立感情的人,如今他有父亲,有季舒,已经万事满足。 陆潮生:“爸,我都多少年没想过这些事了,早都不想知道了。” “你想不想知道是你的事情,我却没法瞒你一辈子。”李四祥微笑,放下酒杯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你妈叫李云,从小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后来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那时候不仅是我,村里的大小伙子没有不想娶你妈的。” 陆潮生乍一听到母亲的名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脑子里几乎随着李四祥的声音立刻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长相,他潜意识里觉得,母亲应该就是长成这个样子。他知道养父今天特意叫他回来,就是要说清楚这些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今天说,但是听听也无妨。于是也放下酒杯,听李四祥继续讲过去的事情。 “你妈大学毕业的时候回村里来接你姥姥去城里,当时我去她家里问情况,才知道你妈已经在城里有了对象,并且快要结婚了。当时,哎,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我气成什么样,回到家里就把院子里长了十几年的槐树给砍了。”李四祥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道:“我当时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也不做那个百日梦了,就和我妈选的姑娘定了亲。可是谁知道,你姥姥在城里住了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了,并且关起门来谁都不见。直到三个月后,你妈大着肚子回到村里,我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陆潮生这些年做过很多影视剧,不用动脑子就猜到了:“未婚先孕?” 李四祥:“嗯,我当时天天去给你妈送鸡汤补身体,伺候她比伺候我妈还周到,慢慢地她才告诉我实情。你妈大学和一个富贵家庭的儿子谈恋爱,后来那家庭不愿意要你妈做儿媳,你那亲爹是个孬种,家里几顿棍棒就让他服了软,扔下大肚子的你妈就出国了。” 或许是没有任何感情,陆潮生听养父讲自己父母的故事,心里没有愤慨或者难过的情绪,反倒想开玩笑:“那您呢?您当时想给我当后爸?” 李四祥老脸一红:“没错,我打小就稀罕你妈,别说她大着肚子了,就算是生了十个八个,我也想要她。” 陆潮生闻言低头闷笑。李四祥向来说话不顾忌什么长者身份,以往偶尔骂起养子,比谁说话都难听。 “我回家就和定亲的姑娘掰了,在爹妈跟前跪了一天,然后搬着被褥就住到你姥姥家里头,一门心思地伺候你妈。那时候村里的所有人都笑话我,不过我无所谓,只要你妈愿意接受我,我干啥都愿意。”李四祥说着说着脸上害羞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你出生后半年,你妈答应嫁给我,我高兴地不得了,到处借钱,想办一个配得上你妈的喜事。谁知道,你妈嫁给我只有三天,第四天就趁着我睡觉,一个人出了村子。她走的时候还留了封信,我不识字,找村里的小孩念的,说是要去找你亲爹,叫我忘了她,并且叫我把你交给姥姥养。” 陆潮生听完也有些生气,李云如此任性自私的做法,搁谁头上都忍受不了。 “我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出了村子连火车票怎么买都不知道,根本没法去找你妈。加上你姥姥突然病的下不了床,别说养你,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所以我只能待在家里照顾你们俩,一边等着有一天你妈能自己回来。”李四祥老态的脸上全是悲戚:“只过了不到半年,乡里就来消息了,你妈在外面自杀了。” 陆潮生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顿,他有些茫然地听着这句话,心里仍然是迟钝的,眼角却有些潮热。 “后来你姥姥也过世了,我就带着你这么过下来。潮生,我那时候心里有怨气,对你不好我知道,你这辈子命苦,现在有钱了还是光棍一个。我看着,也觉得不好受。” 陆潮生和养父之间从来没有推心置腹的谈过,但是是非与恩情,他比谁都看的清楚:“爸,您别这么说。您从来不欠我什么,我能活下来,全是您心善。” 李四祥自嘲地笑笑:“我哪里心善哪,我坏的很哪。以前我天天咒李云在外面吃苦头然后回村里,后来看着你又天天打,所以现在报应来了,临到老了,我连个儿子都没了……” 陆潮生一脸不解:“您说什么?” 李四祥用手捂住脸,低头叹了几口气,最终肩膀没力气的地塌下去,很久之后,才从轮椅下面抽出一张相片递给陆潮生。 相片上是个中年男人,与陆潮生相似的轮廓。 陆潮生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谁,面色如常的将照片放回桌面:“这是干什么?” 李四祥:“你爸上周来这里找过我。” 陆潮生立刻道:“我只有你这个爸。” 李四祥用手将照片推到陆潮生面前:“陆明之在国外的生意倒了,老婆孩子也都死了,现在比我难过的多。” 陆潮生听到父亲的情况和刚才听到母亲的死讯时的情绪完全不同,方才他有一瞬间的难过,而此时,他只有旁观者的麻木,或者还夹杂着一点报应不爽的庆幸。 李四祥继续道:“虽然我没念过书,懂的道理也不多,但是我知道,父子血缘是斩不断的,以前陆明之没回来,现在他回来了,你还是得去认这个爹。” 陆潮生淡淡一笑:“爸,我只有一句话:我陆潮生的亲爹只有您,其他人和我没有关系。” 李四祥虽感动,却无法认同:“潮生,你妈找他找到死,你……你不管怎样都是他的儿子,如果不尽一点孝道,将来是要天打雷劈的。” 陆潮生将那张照片收起来,对李四祥道:“爸,我懂。我会去看看他,如果他缺钱,我会给,您放心。但是论情分,我和他是半分也没有的,我这辈子不会要两个爸。” 李四祥能理解陆潮生的心情,听他说愿意去看也就放心了。两人继续喝了几杯,陆潮生留下来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开车回家。 车子刚驶进市中心,陆潮生就将怀中的相片拿出来,看都不看的撕成碎末,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季舒已经去片场拍戏,厨房里有他留着的早饭,旁边的小纸条上写着要热四分钟才能吃。陆潮生这些年摸爬滚打,踩着不少人的肩膀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曾不择手段过,但忘恩负义的事情却从没做过。他自认不曾负过任何人,向来活的坦荡,但是对于一夜之间得知的身世与从天而降的父亲,他心里不可能毫无涟漪。 如果季舒在家就好了。 陆潮生不管在外面有多疲惫,只要回到家里看到季舒,一切都烟消云散。 陆潮生苦笑着把那个字写得鸡爬似的字条拿到唇边吻了吻,喃道:“宝贝,我他妈真想拿刀去砍了那个人。” 片场打着喷嚏的季舒揉揉鼻子,竖起耳朵专心听夏励讲戏。 《隐藏》已经拍摄一大半,最后十天要转场到山区里。今天这三场戏拍完,季舒就得回去收拾行李了。 季舒拍这部戏的感觉好过之前拍的十部戏,导演兼主演的夏励不会因为他的咖位而小心翼翼,剧组的年轻人也基本上忘记地位的悬殊,季舒仿佛回到刚刚入行那段时间,一门心思琢磨演技,身边有人不断提点,感觉每天都在进步。他近几年来养成的模式化的演戏方式也在一点点调整。 季舒拍到下午四点,出了片场才想起陆潮生今天竟然没来探班,而自己一直忙,也忘记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季舒坐上车,助理在在前面递水给他,季舒拿过放到一边,拨出去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季舒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于是把手机搁到一边闭目休息。 路过嘉和娱乐时,季舒睁眼看了看大楼,估计陆潮生又要忙到深夜才回去。 季舒转了转脖子,视线落到嘉和娱乐对面的咖啡厅,一时有些发愣。 陆潮生和尹睿扬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对着一份文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尹睿扬显然很兴奋,脸上都是激动的神情。 季舒到家后随便吃了点晚饭就躺在浴缸里泡澡。脑海里想起今天拍的一场戏。小常为了给男主借钱,跑到大街上碰瓷,被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小常依然像是没有自尊心似的赖在地上不肯走。 无论戏里戏外,季舒从没有做过这种罔顾自尊死皮赖脸的事情,第一次演这种戏,季舒除了觉得新鲜,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触动。他躺在奢华的浴缸里,想起很久以前陆潮生很穷,两个人住在市区的旧楼房里,那时候陆潮生为了和别人谈成一项合作,通常都是不醉不归。 陆潮生一直说没权没势的时候谈什么尊严,都是好逸恶劳的借口。 那时候的陆潮生,在面对业界诸多大佬时,是不是也是这样装傻充愣任人取笑? 陆潮生进浴室时看到的就是季舒微微勾着嘴角靠在浴池边闭目养神。 陆潮生坐到浴缸边:“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季舒睁开眼:“你回来了。” 陆潮生手伸进浴缸里捞起一团泡沫抹在季舒下巴上。 季舒:“我在想今天拍的一场戏,我去演一个碰瓷的,特别有意思。” 陆潮生站起来脱自己衣服,然后赤条条踏进浴缸,将滑不溜丢的季舒抱到怀中:“别动,给我抱会。” 季舒:“你昨天匆匆忙忙回老家,是不是爸有什么事情?” 陆潮生闻言闭了闭眼,季舒了解他的身世,知道他无父无母被养父带大。至于亲生父母,他自己从前不知道,季舒当然更不知情。如今他知道了,可是并不打算告诉季舒,因为季舒骨子里比谁都善良,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打算对亲生父亲不闻不问,他一定不赞同。 陆潮生不是圣人,他对那个男人除了恨,没有一点愿意施舍的地方,哪怕他现在身家过亿。如果真的像养父所说,将来会天打雷劈,那就冲自己来好了。 “没什么,爸老毛病又犯了,小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回去看看。然后听老头讲了讲我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妈的事。” 季舒:“哦?讲给我听听。” 陆潮生闻言微笑,亲昵地去吻季舒的耳朵:“明天再讲,今天累了。” 季舒安静地靠在他身上,手在水里划来划去,碰到陆潮生大腿上的伤疤,轻轻摩挲。 陆潮生大腿的伤疤被手隔着泡沫抚摸有些酥痒,那感觉很舒适,他想起今天尹睿扬又提起三年前那场车祸,那车祸虽然是假的,伤却是真的,自那以后,只要季舒看到自己腿上的疤,即便两人刚刚还吵的不可开交,下一秒季舒一定心软投降。 “拍完《隐藏》后的戏我给你定了,一个月后开机,身体吃得消不?” 季舒:“是你之前说的吴全导演的文艺片?尹睿扬演男三?” 陆潮生:“我把他改成男二了,原定的男二演员档期调不开。” 季舒眼眸低垂,右手划到两人中间,捏住陆潮生的性`器,用指尖使劲一掐。 “嘶——”陆潮生吃痛吸气,笑的停不下来:“宝贝,还在吃醋呢?那新闻都过去多久了?” 季舒冷哼:“再有下次绯闻,我就要上家法了。” 陆潮生嘴巴在他脖子间吸`吮:“什么家法?嗯?”手在水里一会摸季舒的腿,一会摸他后`穴:“用这里上?还是这里?” 季舒浑身发红:“滚。” 陆潮生到底没能把媳妇弄上床滚床单,季舒明天一早就要进山区,长途跋涉,可不能提前透支体力。 山区交通不便,陆潮生再也没办法天天去探班,只是季舒进山四天后,陆潮生实在是想人想的厉害,偷偷开车进山找剧组。 转战山区后,季舒的戏份全是重头戏,往往一天下来,只能通过一条,他知道夏励这人对待作品严苛到不近人情,但是正因为如此,才给了他不同于往的创作激情,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个人配合的愈发默契。 陆潮生已经很久没有在片场看到季舒眼中有那种夺目的光芒,那是一种生机与灵气并存的感觉。在陆潮生的印象里,季舒刚出道爆红的那段时间,不论戏里戏外,都是这样恣意飞扬的眼神。后来呢?季舒演过运筹帷幄的军师,演过大家族劳心劳力的长子,也演过为爱神伤的都市白领,可再也没演过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陆潮生站在离众人稍远的角落里,眼睛一直看着季舒,他承认自己是个混蛋,季舒越是耀眼,他越是不愿意将这样的季舒放在外面。 季舒身上所有的光芒,都该是他陆潮生关起门来一个人独赏的东西,不该放在剧组让这些人看,更不该留在荧屏上给亿万个观众看。 “卡——”夏励满意地叫停,然后拿着毛巾走到季舒面前:“很不错,状态非常好。” 季舒靠着道具,接过毛巾擦脸上的水珠,方才一场畅快淋漓的戏让他自己也觉得过瘾,意犹未尽地和夏励讨论细节,再一听夏励的看法,顿然觉得自己的思路受限的太厉害,远不如夏励的想法接地气。 夏励闻言鼓励他:“还好,你比刚开始强多了。” 季舒:“从小到大都没听你表扬过我。” 夏励大笑:“你小时候被爸宠坏了,我妈也疼你,我再哄着你,你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陆潮生见两人有说有笑,转身离开。 回到公司,陆潮生立刻请吴全和编剧来开会。吴全听完陆潮生的要求,简直哭笑不得:“陆总,你这样一改,男主的身世就太单薄了。” 陆潮生意见坚决:“将这几场回忆戏转接到男二视角不就行了。” 编剧颇有些无奈:“男主角背负血海深仇,整场剧本就只有这两场戏是他回忆过去飞扬洒脱的少年时光,如果转给男二视角,当然整体剧情不会出大问题,但是对于男主来说,整部戏演起来就缺乏起伏。季舒他……或者说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陆潮生想起今日在片场看到的季舒,脑海里只闪回几秒,嘴上立刻道:“季舒还没有看剧本,你们不必顾忌。” 吴全:“男二是尹睿扬?” 编剧在一旁回应:“是,前几天签约的。” 吴全是业内知名导演,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一般不违背原则的事情,他能退一步就退一步,毕竟目前的电影市场,资本的力量远远大过导演自身的话语权。吴全脑子里只需要转几个弯,就明白陆总这是要捧男二了。只是可惜了季舒,身居一线,还得为老总带新人。 编剧将修改好的剧本送到嘉和的那天,也是季舒剧组杀青的日子。 陆潮生坐在办公室里接季舒的电话,对面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开心:“潮生,我今天请剧组所有人吃饭,晚点回去!” 陆潮生:“在哪里吃饭,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剧组的人在一旁催促季舒快点,季舒对着电话那边道:“不用,我自己回去。拜拜~” 陆潮生挂了电话继续看剧本,思考这部戏能给季舒挣个什么档次的奖。 尹睿扬一早收到剧本时喜出望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给季舒做男二还能有这么多戏份,本想着去感谢陆潮生,但又想到现在过去显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不如后续好好表现,电影上映后再去表达谢意。 季舒的新片在中秋节后开机,他在《隐藏》之后又回归到顶级班底文艺片,对于粉丝来说无异于天大喜事,开机当日,现场来探班的粉丝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季舒一直对粉丝很好,以往在剧组只要有粉丝来探班,他必然会叫助理去买快餐和饮料招待他们,这次也不例外,见现场人过多,季舒直接叫助理打电话订肯德基外卖, 助理几乎要对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明星跪了:“季哥,我知道你有钱,但是这么个买法,人家送来了,咱这边也没地搁啊。” 季舒正在整理服装,转转手腕的手表,不以为然道:“送来就直接分了,不需要搁。” 助理:“大家哄抢怎么办?” 季舒:“我的粉丝素质多高你不知道?只会谦让不会哄抢。” 助理:“……” 尹睿扬和他们同在化妆间做造型,闻言亦是微笑不止。 开机发布会开始二十分钟后,陆潮生才匆匆赶过来。他一上台就感谢了各方人员,最后说几句场面话后就匆匆下台。 季舒见他来去火烧屁股似的,心里好笑,故意在陆潮生即将踏入车里时拿着话筒重重一咳。全场几百号人包括陆潮生立刻都把视线放到季舒身上。 季舒:“没事儿,嗓子不舒服。” 粉丝们直呼好可爱好萌,陆潮生伸出手指带着威胁意味的遥遥一点,然后开车走了。 发布会结束,明星主创都回到化妆间卸妆,吴全向来效率高,今晚就要进行第一场戏的拍摄。季舒闭着眼随化妆师涂抹自己的脸,嘴里无聊地唱歌。 “季哥,这是陆总派人送来的。” 季舒睁眼看助理手中的东西,一盒清嗓含片。 季舒一笑,拆开包装拿一颗含到嘴里。 季舒演起这种身居高位却背负仇恨的装逼型男主驾轻就熟,导演基本不需要怎么和他讲戏,剧本上写到的场景,他都能演的到位,丝毫挑不出错来。 连续过了两场戏,季舒突然觉得意兴阑珊,或许是之前在夏励剧组里的节奏还没有调整过来,如今到了一个每次演完都是一片叫好声的地方,他反倒觉得没有强烈的创作欲了。 于是向来对人礼貌的季舒第一次耍了大牌,提前退场。 陆潮生最近忙于收购一家发行公司,已经几天都没时间回家吃晚饭,季舒本打算去嘉和看看情况,但路过夏励的工作室时,犹豫几秒就拐了进去。 夏励正盯着员工剪片子,一见季舒进来,高兴地请他来看。 季舒在旁边坐下,盯着屏幕看之前演的片段,回忆起当初拍摄时的状态,不由自恋道:“我演技又精进不少。” 夏励最看不得他这种骄傲自满的样子,抬手推了他脑袋一把:“演成这样就叫精进,你底子是有多差?” 季舒和夏励一起拍完一部戏,刚开始的生疏早就消失,两人毕竟是兄弟,从前的情分是谁都抹不去的,见夏励又打击自己,季舒不满道:“我今天和吴全导演拍戏,他一个劲的夸我,你难道比他还有水平?” 夏励:“我看了你的新闻,新戏班底挺不错的,但是这种角色你演了不下五部了吧?怎么还接?” 季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陆潮生接的。” 夏励听见陆潮生的名字就有些不舒服,先不说陆潮生和季舒之间这见不得人的关系,只说陆潮生对季舒演艺事业的全盘操控就让人十分不解,简直像是把季舒当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当然夏励没有资格对于外人多加评判,但对于季舒,他还是有资格提点的:“他接了你不会推?你在嘉和娱乐不是很有话语权么?” 季舒:“现在僧多粥少,一部班底看得过去的得多少人抢哪?陆潮生费了老劲给我抢戏,我要是推了一准气死他。” 夏励:“得,我也不劝了,回头你又看我不顺眼。这两天剪片子,发现我这有几场戏估计得补拍,不知道季大牌有没有档期?” 季舒爽快答应:“随叫随到。” 季舒在夏励办公室不知不觉待了快三个小时,直到陆潮生打电话过来,才起身伸懒腰:“你弟媳妇等急了,我该回去了。” 夏励又是一巴掌照他脑袋呼过去:“跟陆潮生这种暴发户待久了,说话都没法听了!” 季舒依旧笑的欠揍:“没办法,近朱者赤,回见。” 陆潮生正在厨房热牛奶,听见脚步声,头都没回:“知道回来了?” 季舒呵呵笑着从后面抱住陆潮生:“我去夏励工作室待了会,他正在剪片子,我演的可真好啊。” “呵。”陆潮生笑道:“有夏励这个男主角,你还敢说自己演的好?” 季舒趴在他后背不说话。 陆潮生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他眼睛道:“蒋昀说你今天很早就走了,怎么了,拍的不顺利?” 季舒:“……也不是。” 陆潮生用右手抚摸他额前的碎发:“我知道这个角色对你来说没什么挑战性,但是这个班底实在不容错过,吴全是港圈的大导演,你演完这部就能大满贯了。到时候咱们休个长假,好不好?” 季舒有些困了:“去哪?” 陆潮生:“你说去哪就去哪。” 季舒眨巴着眼睛思考了一会道:“估计不行,《隐藏》后期比较快,再过几个月怕是要定档宣传了。” 陆潮生用手捏他耳垂,不满道:“多少年都没见你对哪部戏这么上心。” 季舒脑袋靠在陆潮生肩膀上,晕乎乎地睡过去。 新戏开机半个月,季舒每天准时到片场,一天四场戏,对他来说并不累,反倒这种规律的节奏让他感觉自己成了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说不清哪里不满意,但终究是和《隐藏》比起来,缺乏很多激情。这种消极的情绪最终还是影响到他的发挥,今天拍到男主偶遇仇人的重头戏,季舒NG了三次依然没有拍出导演想要的既愤恨却又克制的悲切之感。 吴全是个经验丰富的导演,虽然季舒一直表现的不错,但他曾看过季舒拿奖的几部片子,他可以断定,季舒这次没有付出百分之百的心思来拍。他作为导演,自然知道一部戏的灵魂就是剧本,这个剧本整体优质,但对于男主来说,略显单薄。因此对于季舒这样身经百战的一线演员,有消极怠工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谁喜欢一种情绪从头演到尾呢?这部戏的男主贯穿始终的定位就是行走于黑白之间,基调压抑,戏路内敛。整部戏情绪最外放的恐怕就是今天男主与故人重逢的一幕。 吴全是个灵感不断迸发的人,见季舒迟迟找不到状态,灵机一动,叫编剧把剧本一稿拿过来,将男主少年时光的两幕戏挑出来给季舒看:“这几幕戏是之前删掉的,主要是男主的少年戏份,不如你来试试,情绪到位的话更容易把握男主事后对仇人的态度,说不定有利于今天这场戏的拍摄呢?” 季舒在片场一直对导演的安排比较尊重,既然是导演想给他调整状态,他自然会尽力配合。花了一中午背剧本,下午按照导演的要求拍少年戏份。 尹睿扬今天全是夜戏,下午三点多才到剧组。他入行时间不长,对于季舒这个前辈一直抱着学习态度,虽然他曾撞见过老板和季舒的现场play,但是娱乐圈这种地方,谁背地里没有一点说不清楚的事情呢?既然季舒对待他一切如常,他自己当然更不该记挂着别人的私事。 只是尹睿扬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谦虚温和的季舒会这么直接地就抢了他的戏。 连派个人跟他打声招呼的程序都没有,仿佛一切天经地义。 尹睿扬凝眉站在旁边看季舒拍戏,看了二十分钟后插着兜回到化妆间等待化妆。 吴全早就看到尹睿扬来了片场,他今天为了给季舒调整状态出此下策,倒是忽略了会引起尹睿扬的误会,毕竟背靠着嘉和老总这个大金柱子,尹睿扬恐怕不是个能被别人随便欺负的主。吴全喊来副导继续盯着片场,自己甩甩袖子去了化妆间。 季舒戴着头套演少年戏,室内温度比较高,两场戏结束,感觉头发里全是汗水,叫上助理去化妆间取头套。 “吴导,咱们都想把这戏拍好,如果我演的不好,您尽管提出来,哪怕再拍一百遍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您今天这种做法,转换男一男二视角来怕同一段戏,我只能理解为您觉得我之前的演绎不到位。” “哎我说你这还是心里憋着气呢,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半天,季舒他演这两场就是为了调整状态,最后不会剪进正片。当然更不是因为我质疑你的演技。” 尹睿扬心里确实很不舒服,但是他不得不顾及季舒和陆潮生的关系,他入行以来受过的欺负多了去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导演肯来和他解释,事实上已经是给他极大的面子,如果再纠缠下去,对他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吴导,您别说了,我都明白,以后咱们该怎么做事还是怎么做。” “睿扬,我当导演许多年,一直以来只要进了组,一切都是我说的算。但是陆总既然为了你动这部戏的剧本,我当然不能驳他的面子。今天的事呢,是我为了进度想出来的招,你如果——” “改剧本?什么意思?” 吴全对这种戏码简直见怪不怪了,心道当老板的果然都喜欢玩情趣,为小情人做点事还藏着掖着,就等着哪天一个外人透露给小情儿,趁着人家感动打家劫舍把人哄到手。既然如此,自己就再当一回传话筒:“我实话跟你说,这两场少年戏在我本来的剧本上就是让男主来演的,只是陆总要求将戏份给了你。今天季舒一直不在状态,我才突发奇想让他来演试试。” 季舒走到化妆间门外,正好听到吴导最后一句话。他停下往里走的脚步,转身回到片场。 季舒第二次耍大牌提前走人。这次比上次还要嚣张,都不等导演回来交待一声,带着助理就开车走了。 季舒向来生气只会往家里跑,这次也不例外,半路将助理扔下去之后,飞快的往家里开。手机却在兜里不停振动,季舒拿出来接听。 “小舒,你今天有时间来我这里一趟吗?有几幕需要补拍的戏得找你商量,得尽快补拍。” 季舒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想想家里此时一定没人,自己如果去嘉和兴师问罪,陆潮生肯定又是死皮赖脸压着他做一通,根本问不出来所以然。还不如去拍戏。 于是季舒掉头去了夏励工作室。 这边尹睿扬骤一得知陆潮生为了他改剧本,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无法理解陆潮生这么做的理由,但是吴导言辞间的语气却让他不得不往某些方面联想。陆潮生坐拥嘉和几十亿资产,连季舒这个外界看来的大咖都能收入床榻,更别说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三四线演员了。 尹睿扬入行有一段时间,不是没有受过这方面的骚扰,但是他向来坚守原则,不然也不至于连个好点的制作都捞不到。可是陆潮生与之前他遇到的所有东家都不同,如果说陆潮生对自己真有什么企图,这也太沉得住气了,让人连反感的情绪都来不及有。 陆潮生今天难得早早处理完事情,记起昨天季舒说过今天会拍夜戏,就想着带上夜宵过去探班。 到了片场,陆潮生却得知季舒下午就走了。他立刻给季舒的助理打电话,听到夏励工作室几个字,脸黑成了锅底。 陆潮生第一次来夏励的工作室,之前听季舒说过这个位置,现在找起来并不困难,只是这工作室所在的楼房看起来年代久远,楼道里各种电线要掉不掉的挂在墙角,一看就充满安全隐患。 “说起来陆潮生这点确实像你,做什么事情不做成就不罢手。”季舒背对着门,正在和夏励闲聊。 陆潮生听见他的话,笑道:“在说我坏话?” 季舒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陆潮生走到他身边:“我去片场探班,你不在。” 季舒本来把片场那点事忘得差不多,陆潮生这么一说,他又想起来了,但是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和陆潮生谈私事,脸色如常道:“夏励这边的戏要补拍,我过来看看。” 陆潮生:“补拍?” 夏励:“是,有几场效果不好。” 陆潮生点点头,问季舒:“你忙的过来吗?” 季舒:“我的档期你不是很清楚?吴导的戏不需要我全天候场。” 季舒觉得在别人的地盘和陆潮生吵架有伤风化,迅速地和夏励道别,拉着陆潮生就出了工作室。 两人都是开车来的,现在两辆车停在楼下,季舒自然往自己车里走,陆潮生却一步上前抓住他手腕,把人往自己车里带。 进了车,两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 陆潮生在思考怎么开口,他对夏励的芥蒂不是一天两天,本以为戏拍完了,季舒和夏励打交道少了也就没事了,可是现在呢,季舒为了补拍几场戏,就能随时抛下一整个剧组走人,这么不负责任,和从前的季舒简直判若两人。 陆潮生倒不在乎季舒会不会得罪人,说实话,他巴不得季舒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做个只能围着自己转悠的好媳妇。季舒一次次为了夏励破例,他想不介意都难。 没想到却是季舒先开口:“为什么把我的两场戏转给尹睿扬?” 陆潮生有些吃惊的看了季舒一眼,心道吴全这个嘴巴没把门的,竟然说出去了。可是他当初删掉这两场戏,完全是因为见不得人的占有欲,也是季舒最不喜欢他的地方,如果现在实话实说,季舒一定生气。 季舒见他眼神躲闪,继续道:“想捧尹睿扬,嗯?” 陆潮生从没往那方面想,一时没明白季舒的意思:“啊?哦,他的演技是还不错。” 季舒斜着眼睛看了陆潮生几秒,转身开车门下车,几步进了自己的车,一踩油门驶了出去。 陆潮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初一个冲动竟然闹了这么大乌龙,恐怕吴全和编剧都以为他是为了捧尹睿扬。陆潮生懊恼地猛按方向盘,也踩了油门去追季舒。 季舒知道陆潮生就在后面跟着,他放缓了速度,故意往高速上开。 季舒确实生气,但更多的是惶恐。或许以前他能很自信的说陆潮生爱他爱的要死,可是自从三年前从雪山回来,他就一次次陷入类似的惶恐。 ——陆潮生并没有季舒以为的那么爱他。 这个事实一直悬在季舒的头顶,像是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尖刀。他一面和陆潮生纠缠难分,一面又强迫自己去等待某一天这把刀会落下来,到时候他与陆潮生就是一拍两散。 季舒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用手一抚,发现自己竟然哭了。自嘲似的摇摇头,季舒啊季舒,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只是预想一下可能的结局就觉得伤感,要真是那一天到来,自己是不是要哭着抱住陆潮生求他别走?从前说的做个大方放手的人,恐怕是做不到了。 季舒的速度愈发慢,一个不注意,陆潮生从后面超过,将车停在季舒的正前方堵住他。 陆潮生从车里出来,快速跑到季舒车外拍他车窗。季舒打开车门让他进来。 陆潮生进车后就开始解释:“小舒你听我说,我当时就是一时冲动,觉得那两场戏没必要让你演,我当时甚至都没想到男二号是尹睿扬……” 季舒扭过头看陆潮生,眼睛里还有些湿润。 陆潮生立刻住嘴,他看到季舒的眼睛,顿时想把自己捅上十刀八刀,季舒和自己在一起八九年,哭过的次数少到单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原本以为尹睿扬这是件小事,却没想到让季舒这么难过。 陆潮生身体凑过去,手指去擦季舒的眼睛,心疼道:“别哭,宝贝,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事,嗯?你别难过……” 季舒知道自己不是单单因为这件事,他一直以来的惧怕突然像被切开了一个口子,垂眸的瞬间又是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来,季舒想偏过头去,脸颊却被陆潮生用手固定住。陆潮生脑袋靠的更近,两人的额头几乎挨到一起,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说,只能一点点去吻季舒脸上的水迹。季舒睁着眼睛看对方,在忍耐陆潮生一连串的亲吻后,用力地吻了过去。 两人的唇立刻贴到一起,撕咬的架势倒不像是在接吻,而是在打架。 漫长的一吻结束,季舒靠在椅背上喘粗气,心道从前一直骂陆潮生解决家庭矛盾的办法只有上床这招,现在他也和陆潮生差不多了,心里再多事情,一见到陆潮生,还是想去拥抱他、占有他,至于未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陆潮生更是满脑子的下三滥,一直觉得上床是个身心愉悦的事儿,只要能在床上把季舒伺候舒坦了,那床下那点事,季舒也肯定不放在心上了。 两个人殊途同归,回到家里都把这场床事当成毕生大事来办,一夜战到天亮,双双累到虚脱,相拥着蒙头大睡。 陆潮生被季舒那一哭弄慌了神,他能想到的只有季舒是真的不喜欢尹睿扬这个人,虽然自己刚刚签下尹睿扬,但是为了季舒,只能等到这部戏拍完就拿着违约金撵人了。 陆潮生自认可以为了季舒高兴做一切事,所求不过是两个人和从前一样,过着只有彼此的生活。但他对于季舒时不时的回去补拍《隐藏》这件事一直难以忍受,季舒向来是个敬业的人,入行以来除了当初为了帮自己赚钱而尬过戏,一直都是专心致志的只做一件事。两人在一起多年,陆潮生已经习惯了将季舒的生活完完全全地掌控在自己手中,突然间季舒做了不少先斩后奏的事情,陆潮生不但没法阻止,反倒发现现在越来越难控制了。陆潮生好几次电话拨过去,季舒不是在补拍,就是从夏励工作室回来的路上。 季舒对于一部补拍的戏,比现在正在拍的都上心。陆潮生忍无可忍,再一次冲到夏励的片场盯人。 夏励简直烦透了这个跟屁虫,像看犯人似的见天跟着季舒,所以开始还能给陆潮生一点好脸色,后来见他来了,连招呼都懒的打。 陆潮生堂堂嘉和娱乐的老总,来这里还要受人冷眼,不过他本来就和夏励不对付,也没打算给对方好脸色,只要看着季舒和夏励保持安全距离就成了。 季舒从前觉得陆潮生对他的控制欲强是因为爱他,这几年季舒才意识到,陆潮生这是天性如此,因为曾经有过漂泊动荡的生活,才会想要把一切事情都能完完全全地控制在自己手心里。 季舒从前享受这种被爱的感觉,在意识到陆潮生这些行为并不能代表爱之后,逐渐觉得束缚。所以连续几次向陆潮生表达不满,希望他不要总是来片场影响自己拍戏。陆潮生嘴上答应,实际上一切照旧。 季舒在陆潮生的监视下补拍完所有《隐藏》的戏份,回到吴导的剧组继续拍戏,陆潮生果然放松下来,不再天天来片场探班。 季舒腹诽:夏励一定掘过陆潮生祖坟。 今天剧组聚餐,因为工作密集,这次聚餐就选择附近的餐馆吃火锅。上午的拍摄一结束,众人就拥着几个大腕去火锅店。 火锅店的墙壁上悬挂着液晶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季舒一看新闻才想起今天是嘉和的记者会,陆潮生早晨出门前还开玩笑说今天的记者会请的媒体比较多,要不要直接向全世界出柜。 季舒注意力被电视吸引,从屏幕里看陆潮生和在生活中看他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季舒不得不承认,陆潮生有一张媲美明星的脸。 记者会进行到一半,现场却突然陷入骚乱。 季舒放下筷子,站起来看电视。 一名老人在场地外晕倒,保安立刻上前去扶人,镜头转到那名老人脸上,与陆潮生极其相似的相貌让在场的人还有电视前的季舒,一瞬间都将震惊的目光转向了站起来的陆潮生。 季舒清清楚楚的看到陆潮生变了脸色,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季舒扔了筷子,和导演打声招呼后,飞快地跑了。 陆潮生在老家安排的有盯梢的人,只要看到陆明之进村,就派人撵走他。却没想到,陆明之竟然能够找到嘉和来,还在记者会这么微妙的时刻当众晕倒。 陆潮生这一辈子没有尝过被人要挟的滋味,他无比讨厌这种感觉。 季舒赶到嘉和娱乐时,记者会已经结束,现场都恢复正常。他直接去总裁办公室找人。 自从上次被助理秘书拦过之后,陆潮生在公司就给季舒开了特权,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季舒都有随时出入的权利。季舒推开办公室的门时,看到的是陆潮生满脸怒气和陆明之说话的场景。 陆潮生原本想一直瞒着季舒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季舒道:“怎么不在片场拍戏?” 季舒进门后才看清陆明之一直坐在沙发一角,低着头不敢看人,看起来倒是可怜的紧。他和刚才所有的观众一样,只需要一眼,就能断定这人就是陆潮生的亲生父亲。季舒并不着急去问清楚事情原委,而是回答道:“电视上看见你这边出了事情,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陆潮生脸色稍霁:“吃饭没有?我叫人去定。” “吃过了。”季舒也在沙发旁坐下,看着陆明之道:“这位先生贵姓?” 陆明之见这人对他还算和善,抬头道:“我叫陆明之。” 季舒继续问:“这么巧?我们老板也姓陆。” 陆明之立刻生起气来:“不巧,我的亲儿子不姓陆姓什么?” 季舒挑眉一笑,看着对面的老人道:“我和陆总认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个亲爹。” 陆明之冷哼:“我这个爹怕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更别说给你一个外人说了。” 季舒“啧”一声,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凡事都讲究个前因后果。陆总小时候在农村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怎么没听说他还有个亲爹呢?” 陆潮生在一旁被季舒这尖酸刻薄的嘴脸说的快憋不住笑意了。 陆明之被他这么一挤兑,气的老脸涨红:“你是什么人?我们父子俩说话有你什么事?” 季舒正欲开口,陆潮生却走了过来,扬声道:“你面前坐的这个人是我同床共枕八年的爱人,你说话可得注意点。” 陆明之这些年在国外,对于同性情侣见怪不怪,但是见得多不代表就能接受,一听说儿子竟然是个同性恋,立刻嫌弃道:“这种事情也好意思说出口!” 陆潮生冷笑:“我们不偷不抢,也没做出抛妻弃子的龌龊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舒十分佩服陆明之的脸皮,被人挤兑成这样还能坐在这里,难怪当初能干出抛妻弃子的事情。 陆潮生十分厌烦眼前的男人,连季舒和他说话都觉得糟践了季舒,这个人今日能来记者会上闹,明天就能躺在嘉和门口不走,要是被媒体报道出去,估计政府的人该过来给自己做思想教育了。 陆潮生把季舒拉起来一起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给门口的秘书:“给他支票,撵他走。” 没过几天,陆潮生半夜睡的正香呢,李四祥的来电响个不停,他无奈接起。 李四祥在电话那头絮叨了一堆要他去看陆明之的话,季舒被电话吵醒,揉着眼睛往被子里钻,嘴里嘟囔道:“谁啊……” 陆潮生习惯性地拍他后背:“我爸。” 李四祥:“你在跟谁说话呢?这大半夜的,哎,潮生,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哦哦我这就挂电话。” 陆潮生哭笑不得:“爸你瞎说什么,我刚和季舒说话呢。” “季舒?你们俩这是又跑去喝酒了吧?哎呀我好久没和这孩子聊聊了,让他接个电话。” 陆潮生以前带季舒回过几次老家,每次都说他是自己的好哥们,李四祥当然深信不疑。 季舒早就被吵醒了,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拿过电话道:“李叔好,您怎么还没睡哪?” 李四祥叹气:“哎,潮生这小子成天气我,我哪睡得着啊。” 季舒看着陆潮生偷笑:“是吗?李叔您给我说说,回头我去揍这小子。” 李四祥:“对啊,我早该跟你说说,潮生把你当亲兄弟,一定听你的劝。你跟潮生说一句,做人不能太绝情,将来要遭报应的啊。” 季舒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他另一只手伸到被子里抚摸陆潮生腿上的伤疤,沉声道:“李叔,您说是不是不论爹怎么糟践儿子,哪怕从他出生就没看过一眼。只要他老了、穷了,就可以厚着脸皮往儿子面前一躺,就该让儿子像伺候祖宗那样伺候他?” 季舒唇角是冷冰冰的弧度:“为了几分钟的快活搞大女人的肚子,自己逍遥的时候从来想不起来还有个儿子在外面,临到老了没依靠了,想起来该当爹了,该去让那个儿子好吃好喝的伺候了。李叔,您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划算的买卖呢?” 陆潮生简直要被泼妇附体的季舒笑死了,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让他看到这样演技爆棚的季舒。 李四祥被季舒说的哑口无言,他的观念其实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重感情轻是非,特别在父子人伦这些事上,不管父亲年轻时犯下多少错,到老了就该有个子孙孝敬的晚年,当儿子的不该记恨,否则就是一顶忘恩负义罔顾人伦的帽子扣下来。如今被季舒这么直白的论理,一时间倒是对自己长久以来的观念产生了怀疑。 季舒见对面没回音,趁热打铁:“李叔,潮生给陆明之不少钱,够他过个晚年了,您不必担心,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季舒挂完电话就被陆潮生捞到怀里,陆潮生在他身上乱啃一气,像小狗似的到处舔。 季舒被弄的很痒,笑着把人往一边推:“睡觉!” 陆潮生紧紧抱住他:“宝贝,我原本以为你会站到陆明之那边。” 季舒笑:“你比陆明之帅多了。” 陆潮生得寸进尺:“宝贝,我和夏励谁帅?” 季舒:“你们不是一个类型。” 陆潮生见他不愿意正面回答,单腿挤进他双膝之间,身体也往他身上压:“说实话。” 季舒翻白眼:“无聊。” 陆潮生立刻不乐意了,手掌稍一使劲就将季舒的腿挂到自己腰间,胯间勃`起的巨物抵在仍松软的入口,低头咬住季舒的下唇吮`吸一口,压着他的下巴道:“这样还无聊吗?” 季舒在陆潮生的性`器触到后`穴时就被挑起了情`欲,这具身体在陆潮生的手下敏感得自己都有些羞愧,他微微抬起腰去接纳那根东西进入,手臂缠上陆潮生的脖子,咬着下唇气道:“刚刚才做过,你又来!” 陆潮生一到这种时候脑子就犯浑,口不择言道:“我再不管教你,你这心就该飞了。” 季舒立刻一脚踹开他:“你又在瞎吃什么醋?!” 陆潮生正做的舒服,猛一被踢开,浑身的血液都汇集到胀的紫红的性`器上,他想都没想直接强迫式的把季舒抱过来背对自己,对准后`穴又插入进去,数十下猛烈的抽`插后才喘着粗气道:“上午夏励去片场探班了对不对?” 季舒被压的动弹不得,吼道:“陆潮生你心理变态!” 陆潮生紧紧扣住他的腰,一次次使劲往里撞,大腿和季舒臀瓣撞击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淫靡不堪。 “呼……松点宝贝,差点被你夹断了。”陆潮生胯下动作不停,嘴唇低下去吻季舒的耳朵:“没错,我是变态,但是那个夏励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季舒后`穴被摩擦得发烧,陆潮生次次往他致命的那点上撞,快感直达脚底,季舒没有心思再去和陆潮生争辩谁更变态,张着嘴呻吟出声,来缓解浑身的颤栗。 陆潮生醒来时十分后悔,昨晚他冲动过头,不顾季舒身体强压着他做了半夜,今早才看见季舒的腰上全是青紫的痕迹。陆潮生低头看怀中熟睡的人,想轻轻吻他,却又怕弄醒他。 陆潮生想起多年以前,季舒答应和他在一起,两人的初`夜十分惨烈,第二天一早醒来,陆潮生也是这样抱着季舒,美梦成真的事实让他一夜都没睡着,如果不是季舒后`穴受伤,他真想就那么在季舒身体里待一夜。 两人已经同床共枕八年,两千多个日夜,无数次灵肉交融,可再次在这样的清晨醒过来,陆潮生还是想要将自己埋在季舒身体里,仿佛那样才能印证季舒是属于自己了,八年前和夏励没关系,八年后依然和他没关系。 季舒一直不理解陆潮生对夏励的敌意从何而来,即便他经常表明自己在吃夏励的醋,但是这种无聊变态的想法,季舒如果当真了,反倒会怀疑自己的智商。但为了让陆潮生心里舒服一点,季舒尽量减少了与夏励的往来,除非必须要去沟通的地方。 尹睿扬自从知道陆潮生为他改剧本,将这部戏的重要性提高到职业生涯之最。他自认为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能得到陆潮生这种人的青睐,对他来说既是幸运也是压力,如今的他太过卑微,只有演好了戏,方能不辜负陆潮生的安排,到那时,自己也有资格以一个相对平等的身份去等待陆潮生摊牌。但是他的演艺经验毕竟有限,心里压力过大之下,在某些戏的表演上就显得用力过猛。 吴导连续几天都耐心细致的给尹睿扬讲戏,想让他迅速突破瓶颈,可惜收效甚微。 这日季舒先拍完了自己的戏,陆潮生不在家,他又不想去夏励的工作室,索性就坐在片场看其他人演戏。 尹睿扬一场戏NG了八次。 季舒在旁边看一会觉得无聊,拿着剧本低声背台词。摇臂机倒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夏励从后面死死的护住了季舒,几十斤重的机器就那么砸在他后背。 现场顿时大乱,一批人去联系救护车,另一批人帮着把机器挪开,将季舒和夏励解救出来。 季舒没有受伤,夏励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季舒气急败坏地吼:“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夏励疼的几乎要晕过去,他下午比较空闲,临时决定过来探班,走到离季舒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发现正对着季舒的机器要倒,而季舒正低头看剧本,一无察觉。夏励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冲过去抱住了季舒。 “没事……” 季舒冲身边人喊:“救护车呢?!” 等了漫长的十分钟,救护车终于开到片场,医护人员下来抬夏励上车,季舒跟着去了医院。 还好没有伤到脊椎,只是后背被这么狠砸一下,夏励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卧床休息。 季舒办好住院手续,将夏励安置好,才坐在床头撒气:“你逞什么能啊?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和干妈交待啊?” 夏励躺在床上微笑,季舒发起脾气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夏励朝季舒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季舒走过去坐下。 夏励拍拍他的手背:“我身体好着呢。” 陆潮生一得知消息就往医院赶,进病房看见两人手挨在一处,来不及多想就走到季舒面前:“小舒你受伤没有?” 季舒起身:“我没事儿,多亏夏励。” 陆潮生之前对夏励的所有芥蒂都抵不上这一次的感激,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季舒,陆潮生绝对坐立难安。陆潮生诚恳地看着夏励:“多谢你。” 夏励:“我自个儿的弟弟,你来谢什么?” 季舒:“……” 这两人一见面就到处是火星子,季舒迅速把陆潮生往外推:“你去忙你的工作,我在这照顾夏励。” 陆潮生不满道:“夜晚我来接你。” 季舒:“行行行——” 陆潮生被撵出医院,开车去剧组和导演沟通进度,尹睿扬看见陆潮生,有点疑惑他怎么不在医院看望伤号却跑来剧组。走近了才听到陆潮生对导演说:“我来看看大家,没其他人受伤吧?” 尹睿扬犹豫许久才上前搭话:“陆总,季哥没什么事吧?” 陆潮生听见声音抬头看尹睿扬:“没事。” 尹睿扬看向导演:“吴导,刚才的戏要不要再来一遍?” 吴全:“啊,不用,你演的不错。” 陆潮生想起自己原打算和尹睿扬解约,不如趁今天给他透透风,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也方便他找下家。 “睿扬,我们去这边咖啡厅聊两句?” 尹睿扬隐约猜到陆潮生这是来看自己的,剧组仪器危险,比起已经进医院的季舒,陆潮生明显更担心剧组其他人的安危。 尹睿扬迟疑了几秒才开口:“陆总,我下午还有三场戏,恐怕时间来不及,要不改天,我请您喝咖啡?” 时机未到,尹睿扬有足够的定力让自己暂时与陆潮生保持距离。 陆潮生本就是临时起意,见他太忙,表示理解:“工作为重,下次再说。” 季舒在医院待到夜晚,夏励见他出出进进,玩笑道:“想回家了?” 季舒立刻点头。 “……”夏励没想到他这么诚实,佯装生气:“我为了你伤成这样,在医院陪我一夜都不肯?” 季舒心道家里有个神经病醋缸子,要是在这里陪一夜,明天保证没好果子吃。不等季舒说话,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 季舒过去开门。 “小羽,伤的严重吗?”来人正是季舒的父亲季何康。他进门后并不看季舒,直接绕过他走到病床前,关切地问夏励的情况。 夏励惊喜之余又有点震惊:“爸?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季何康气道:“你还说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爹了?出了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还是我看新闻才知道!” 夏励已经是中年人,这些年漂泊在外,谁都觉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唯有见到季何康,他仍可以当自己是个需要人骂需要人疼的小孩。季何康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从前十年的父子亲情,始终是他心底最为珍视的东西,所以当初母亲提出离婚时,他才义无反顾地跟着母亲出国,将一切不可控的事情扼杀在源头。 季舒在一旁尴尬地站着,他也不敢开口和父亲说话,因为按照以往的教训,只要他开口,季何康必然是一副“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的脸色来晾着他。当初他向父亲坦白性向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个后果,只是没想到老头子脾气这么大,好几年过去了仍然缓不过来。 夏励这些年在国外,并不知道这父子俩的矛盾,这会儿见两人连个对脸都不打,还以为他们是偶尔吵了架,于是故意给两人找个台阶下:“小舒,给爸搬个凳子来,这床太窄了。” 季舒立刻出去找凳子。很快回来把凳子放季何康面前,低声道:“爸,您坐这个。” 季何康原本坐在床边,此时一动不动,连看都不看季舒一眼,拿过床头的水果开始削。 季舒:“……” 夏励有点奇怪,季舒亲妈死的早,季何康一直很宠这个儿子,小时候季舒不管犯什么错,季何康都舍不得骂他一句,后来往往是自己充当了管教季舒的角色。现在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出了什么事,季舒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而季何康显然还在生气。 气氛正尴尬,季舒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季舒不用看就知道是陆潮生,恐怕这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医院,要是让他和季何康撞见,那场面简直不能想。季舒立刻拿着手机走到门外,接听后低声道:“潮生?” “小舒,我下班过去接你?” 季舒松了口气:“不用,我爸过来看夏励,等会我就回去。” 季何康见他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就来气,不用问,肯定又是陆潮生那个混账打来的电话。 夏励见季何康脸色愈发难看,基本上猜出来这俩父子不和的原因了。他小时候就有这毛病,如果父母太宠季舒,他一定在旁边泼冷水防止季舒无法无天;但如果季舒真的犯了错,他又怕季舒会受惩罚,想方设法的帮他隐瞒。 “小舒,你今天一天没休息,一定累了,先回去吧。我和爸这么多年没见,想聊聊天。”夏励知道季舒是没法直接说走人的,只能主动撵他走。 季舒斜眼看父亲的脸色,答应道:“好,明天我再来看你。爸,我先走了。” 季何康没有任何反应。 季舒墨镜口罩装备齐全地进了电梯,坐上出租才长出一口气。 这些年他和父亲基本上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平时打电话过去没人接,逢年过节回家也是冷言冷语,季舒知道父亲一直在和他较劲,只要他现在说和陆潮生分手,季何康一定立马变回从前的父亲。 季舒承认自己不孝,他没办法为了父亲放弃陆潮生。 “哎——”季舒躺在椅背上叹气,旁边的司机师傅见他武装的严实,也不敢和他搭话,车开得飞快。 陆潮生早已到家,准备了一桌菜等着季舒进门。 季舒疑惑道:“家里有喜事了?” 陆潮生殷勤地给季舒递拖鞋脱外套:“没有喜事就不能伺候伺候老婆了?” 季舒:“……” 季舒走到桌边,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嘴里:“你肯定有事。” 陆潮生又回到厨房盛汤端出来:“你看你总是把我想的这么阴暗。” 季舒累了一天本来就比较饿,填饱肚子后才坐到陆潮生旁边:“说吧,什么事?” 陆潮生叉了一块水果递到季舒嘴边:“我安排了几个护工去医院照顾夏励。” 季舒水果吞下去才反应过来陆潮生这是什么意思。顿时想把桌子上的一盘水果全塞对方嘴里:“也就是说以后我不用去了?” 陆潮生又递了块水果过来。眼睛看着季舒,耐心地等他张嘴。 季舒:“陆潮生,你以前调查我身边男男女女也就罢了,现在盯着夏励不放,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可笑吗?” 陆潮生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并不生气,温和道:“我知道你会不舒服,如果生我的气,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这件事情我已经定下来了。” 季舒冷笑:“那是不是以后你要派人盯着我了?” 陆潮生亦笑:“不至于。” 季舒推开陆潮生递过来的水果,起身回卧室,关门的时候“砰”一声巨响。 陆潮生对这个局面毫不意外,季舒只要不甩手出去,就说明他并没有特别生气,只是一时亮亮态度。 陆潮生收拾完碗筷去敲卧室门,一直没有回音。他下意识转了转门把手,竟然没反锁。 季舒正靠在落地窗前看剧本,听见动静也没抬头。 陆潮生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季舒立刻往旁边挪了一点。 陆潮生就挨着他挪过去一点。 季舒再挪,陆潮生又跟着。 眼看着被挤到墙角,季舒“砰”一声把手里的剧本摔到一边,停住不动了。 陆潮生把手搭到季舒肩膀上,和声道:“如果你拍戏不忙,可以去看看夏励,好不好?别生气了。” 季舒眼睛直视前方:“我生不生气有区别吗?你会因为我生气就不做吗?潮生,你是把我当作一个物品了吗?” 季舒搞不懂陆潮生为什么越来越难以沟通,以前他虽然也会对自己的行动进行掌控,但好歹会提前说一声,或者在遭到自己的抵抗后会收敛。自从夏励回来,陆潮生就像是上紧了发条,无时无刻不盯着自己,好像夏励是个会吃人的妖怪似的。 季舒知道陆潮生既然是现在这个态度,那自己无论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心里疲惫的很,不想再和陆潮生啰唆,索性爬上床蒙头睡觉。 第二天季舒仍是在陆潮生怀里醒过来,陆潮生睡的正熟,下巴抵着季舒的额头,一个夜晚就长出了粗硬的胡茬。 季舒睡了一夜心情好了很多,睁眼看陆潮生的下巴,用手指捏住几根稍长的胡茬使劲一扯,待陆潮生被痛醒,立刻翻身跳下床。 季舒洗漱完从冰箱拿了个面包就出门了,正眼都没看陆潮生。 两人就这么开始冷战,陆潮生一开始知道自己去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让季舒冷静一段时间再去哄。结果一周过去,季舒仍然保持对自己视若无物的状态。 陆潮生淡定不下去了。 季舒这个人向来是个好相处的人,两人以往吵架,只要是非对错讲清楚了,该赔罪的赔罪,该和好的和好。这次陆潮生即便赔了无数次罪,最后不得不当着季舒的面打电话让医院里把护工撤走,季舒仍然像没听见似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唯独不搭理陆潮生。 陆潮生就差亲自开车把季舒送到医院看望夏励了。 要真是能做到这份上,陆潮生自己都想给自己颁个锦旗。 他可以为季舒一再退让,但是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到他的底线,分毫不能让。 夏励在医院躺了一周,期间季舒只来过两次,每次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人,夏励一直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出院后就打算去看看情况。陆潮生的家他肯定是不去的,只能电话里约季舒出来喝杯咖啡。 想想也挺无奈,曾经是两兄弟,现在见个面还要费一番周折。 夏励住院期间,季何康经常去看他,两人聊多了,夏励才知道这对父子不和已经有不少年头。夏励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看着这两人一直这么僵持着下去,不说季舒心里有多难受,季何康现在的年纪也不该天天这么生气,说的难听点,他还能看见季舒几年呢? 只是季舒这个人实在是蠢,父亲不理他,他就不会多回来撒娇耍赖吗? 两个人在咖啡厅聊了一会,得知季舒没出什么事,夏励就把话题引到了季何康身上:“这周六我和爸说了,要你和我们一起去泡温泉,有时间吗?” 季舒一听父亲愿意和他出门,立刻道:“有时间!” 夏励一笑:“我说你这性子,从来都看不出来别人为什么生气,也不懂转圜。你以为爸是真的气你不走正途吗?” 季舒:“难道不是?” 夏励恨铁不成钢道:“爸是怕你过的不好。” 季舒一愣。 夏励:“虽然你和陆潮生在一块,爸确实很生气,但他不是个老古董,儿子是个同性恋这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哪会因此就不要你了呢?” 季舒沉默不言,他确实一直以为父亲这些年以他为耻才不愿意见他。 夏励:“你得给爸信心,让他看到你现在过的很好,慢慢地他就能想开了。” 季舒被这么一点拨,想通了一点:“我明白了。” 夏励啧了一声:“不过有陆潮生这种人在,爸应该是不相信你们俩能过的好的。” 季舒:“……”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季舒上午都是和尹睿扬的对手戏,尹睿扬悟性极高,经过剧组这么长时间的磨砺后,如今拍起戏来进入状态很快,效果也都不错。吴全以前还因为他与陆潮生的关系对他有些偏见,现在倒是十分看好这个努力聪明的年轻人。 尹睿扬的角色是季舒从小到大的跟班,忠心耿耿并且身怀绝技,是一个戏份很吃重的角色,基本上有季舒出场的地方,他也会出场。 两人的配合还算默契,两场戏拍完才十一点,季舒让助理收拾东西,温泉公馆在郊区,他现在开车过去时间正好。 蒋昀跟在他后面道:“小舒,陆总刚才给我发了微信,他夜晚有个饭局,会回去晚点。” 季舒自从和陆潮生开始冷战,蒋昀就成了两人的传话筒,有什么需要沟通的事情都是通过蒋昀的嘴传给对方,虽然蒋昀对这种幼稚的吵架方式无语至极,但是拿人钱财只能为老板卖命,不仅要当传话筒,还要当调解剂。季舒偶尔说的比较难听的话要过滤的动听点再传到对面,蒋昀真心觉得自己将来老了可以去街道社区工作。 季舒今天下午去泡温泉的行程一直没对外人说,当然也没告诉陆潮生。他知道陆潮生那人对夏励深恶痛绝,如果让他提前知道,保证把这次行程搅黄了。季舒打算先去泡,泡完再让蒋昀告诉陆潮生,到时候两人还在冷战,陆潮生还能揍自己咋滴? 季舒先把车开回家,等到蒋昀和助理的车走了,才换了另一辆车开了出去。 季何康和夏励比季舒到的早,已经在温泉边闲聊了。 季舒换下衣服走到池边,先跟季何康打招呼:“爸,我今早在报纸上看到您写的评论文章了,您说的那意思,我怎么觉得有点跑偏呢?” 季何康之前是一名大学教授,退休后受人邀请,时不时的给报纸写点专家点评,钱倒是挣不着什么,关键是有个活干,不至于闲的无聊。说起来这个工作还是陆潮生托人找的,只不过季舒一直不敢跟父亲提。 季何康对于自己的专业水平自信的很,儿子一来不跟他扯别的,首先说这文章观点有问题,这可就让老爷子瞬间把其他事情抛到一边:“你懂什么?” 季舒心里暗笑,面上却故作无辜道:“您说的最近股市动荡啊,我看不至于。” 季何康心想儿子这些年当明星做投资,儿媳妇,呸,陆潮生那混蛋也是个会赚钱的,对比自己这个空有理论知识却很少实践的退休教授来说,确实更有经验,于是拉下面子道:“你说说你的观点,我这文章写出来很多人看,真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得立即改。” 夏励在一旁笑着看两父子这么顺利就开始交流,心里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这几天和老爷子聊天,知道老爷子最近在写东西,所以才把消息透露给季舒,让他投其所好向季何康进攻。 三个人在温泉里不聊家常,就着经济形势说了大半个下午,天色擦黑的时候都是饥肠辘辘。 季舒来的时候就定好了晚餐,他趁着另外两人去洗澡,自己拿着手机去一边给蒋昀打电话,告知他自己出来泡温泉了。 蒋昀心道自己这个官方认证传话筒到底还要当多久,嘴上故意和季舒开玩笑:“今天下午剧组放假,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我说干吗?” 季舒:“……想给你介绍这家温泉,设施很好。” 蒋昀忍笑挂断电话。 三个人晚餐吃了一个小时,虽然方才在温泉里他们聊的还不错,可一出了温泉,没有财经话题做引子,季何康又端出了那张全世界都欠他的脸色。 季舒没话找话,几次都没接到回音,于是安安静静得吃饭。 吃完饭季舒打算直接送季何康回家,老爷子却道:“这里环境还不错,天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明早再回去吧。” 季舒第一反应是陆潮生肯定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八年,彼此都没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正欲和父亲沟通,却听季何康道:“你要是有事呢,就自个回去,夏励在这边陪着我。” 声音冷冰冰的,生气都写在脸上了。 季舒连忙道:“爸我没事。” 夏励知道季舒这又是怕家里那位生气了,无奈道:“陆潮生这是把你当金丝雀呢?马上都三十岁的人了,连和家人住一夜都不允许?” 季舒被挤兑得十分尴尬,季何康本就看陆潮生不顺眼,听夏励这么一说,更加生气:“得,我这个亲爹在你眼里还不如陆潮生一句话,你要回去就赶紧回去,别在这惹我不痛快。” 季舒今天好不容易能和父亲聊几句,如果这会走人,那他们父子俩得关系真是雪上加霜。 “爸,您这说什么呢?既然您喜欢这里,那咱就住一晚再走。” 老爷子面色才好看了点。 温泉公馆很大,三个人吃完饭就沿着小路散步消食,季舒的手机一直不停响,他忽略身边两道目光,掏出来快速回复了条短信,接着把手机调整静音装兜里了。 陆潮生给季舒打电话一直被挂断之后,负气不再打。今天这饭局来的人比较多,市里的一把手也来了,他估摸不到12点是散不了场,蒋昀的信息发过来后,陆潮生就出了包厢给季舒打电话,他这会酒意上头,脑子里念的全是季舒的好处,对于他这次偷偷去泡温泉的行为也没有太大脾气,可是一连打了四个都被挂断。 陆潮生压住火气把电话塞回兜里,冷战这些天,他真是忍够了。季舒反倒是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陆潮生想想就觉得自己太惯着他了。 一群人喝到凌晨一点才散场。 陆潮生出了包厢想去洗手间,就让司机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虽然已是凌晨,酒店的生意依然火爆,洗手间里三三两两的人出入。陆潮生解决完生理问题后脚步有些发飘,摇了摇头去水池边洗手。 “陆总?”尹睿扬从隔间里出来,看见洗手池边的人,惊喜道:“您怎么在这?有饭局?” 陆潮生眨巴几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含着酒气道:“对。”说完就往外走,洗手间地面有些潮湿,他脚步晃晃悠悠看的尹睿扬提心吊胆,感觉一不小心就要栽倒。 尹睿扬走上前扶住他:“您去哪儿?我扶您过去。” 陆潮生推开他:“谢谢,我自己走。” 尹睿扬见他这副醉态,根本没法撒手不管,直接走过去把他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拖着他往电梯走。 陆潮生今天确实喝了太多酒,他已经很久没有醉成这个样子,脑袋昏昏沉沉,听不清旁边的声音,被尹睿扬扶进电梯时头还磕了。尹睿扬眼疾手快得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极其困难地关上了电梯门。 司机就在地下停车库的电梯口等着,见到老板被人扶着出来,连忙过去搭把手。尹睿扬将陆潮生拖进车后座,喘了会气才低头帮他把安全带系上。 陆潮生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自己脖子,反应迟钝的将头撇到另一边。 司机将陆潮生送到家门口,扶着他进门后才走了。 陆潮生在车上睡了一会,此刻感觉稍微好点,他酒劲正浓,浑身上下都燥热得不得了,欲`望勃发,只想立刻见到季舒。 陆潮生边脱外套边往楼上走,动作急切地感觉双脚都不太灵活了。走到卧室门口,他抓住门把手的动作突然停住。 ——季舒最怕自己喝醉酒后要他,能让他疼一个星期。 陆潮生靠在门边,闭上眼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季舒这个时候应该睡着了,两人这些天虽然没说过话,但还不到分床睡的地步,再说季舒一睡熟就喜欢往自己怀里钻,乖的不得了。 十分钟后,陆潮生才拧开门把手进卧室。 床铺整整齐齐,以往睡在中间的人此刻不知道在哪里。 陆潮生所有的醉意都在这一刻清醒。他发疯似的在方才脱下的衣服里寻找手机,因为动作太快,裤子的兜被他撕开一个口子。 手机里有季舒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我在温泉公馆,明天回去。 陆潮生抓起地上的衣服随意套在身上,快步出门去车房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半小时就到了温泉公馆。 前台按规定不能告诉他顾客的房间号,陆潮生将自己的身份证、手机全部抵押在前台,然后一字不错的说出季舒的身份证号:“我是他的亲人,有急事找他!” 季舒早就入睡,房间门被砸的砰砰响,他揉着头发去开门。 陆潮生在门打开那瞬间就用手牢牢抓住,顺着门缝闪了进去,关门的同时将季舒压到墙壁上,低头啃咬过去。 季舒一下子清醒,他还来不及震惊陆潮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下一秒就被陆潮生扔到床上,随之整个身体都赴上来。带着酒气的嘴巴像是要把季舒一口口吞了,所到之处全是一个个齿印。 季舒太了解喝醉了的陆潮生有多可怕了,他现在如果敢反抗,下场绝对比乖乖顺从惨的多。陆潮生这满身的酒气,还不知道喝了多少。 季舒的睡衣早就被陆潮生扯掉了,他抬手给陆潮生脱衣服,陆潮生嘴巴滑到他锁骨时,季舒仰起脖子方便他含住自己喉结。 陆潮生有个怪癖,在床上喜欢吮吻季舒的喉结。 季舒一边用手梳理陆潮生后脑勺的头发,让他放松下来;另一只手伸到股后给自己扩张。陆潮生硬`挺挺的东西就抵在他的腿根,急不可耐地往里探,季舒只能先通过亲吻安抚他,争取时间给自己做好扩张。陆潮生这个混蛋,如果现在任他进入,那季舒自己怕是要吃几天流食了。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季舒在陆潮生进入的时候还是疼的咬住了他的肩膀,很快嘴里就有铁锈的味道。陆潮生此时整个身体都很亢奋,完全感觉不到肩膀被咬破的疼痛,性`器刚刚没入,就大力地抽`插起来。胯下欲`望的暂时纾解让他有了心思去质问身下的人:“为什么不回家?嗯?” 季舒疼的满头是汗,浑身上下也是如水洗一般滑腻,他双腿被折到头顶,抓着床单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尖泛白,随着陆潮生的每次冲撞,他整个人都会往外滑一点,很快头就露出床边,他只能使劲去抓床角来保证自己不掉下去,哪有力气来回答陆潮生的话。 陆潮生没有听到回答,愈发使劲,对季舒乳`头的吸`吮变成撕咬,很快让那两粒小巧的东西变得红肿水润。 季舒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力道,哑着嗓子吼:“陆潮生你轻点!” 随着这一吼,季舒整个人掉到了地毯上,陆潮生也随之滚了下来。季舒浑身疼的不得了,想从地毯上爬起来,上身刚挨到床边,就被陆潮生狠狠压住,就着半跪在床边的姿势又捅进他身体里。 “……陆潮生你大爷——”季舒疼的不停咒骂,可惜脸被压在床褥里,声音传出来断断续续。 陆潮生压着季舒强做了两次才缓解掉心头的暴戾之气,动作逐渐放缓,季舒瘦削的身体在他怀中细微地发抖,肩膀偶尔抽动一次。陆潮生脑袋伏到季舒脸旁,轻柔地吻他。季舒有些委屈地吸吸鼻子,偏过头和他接吻。 两人折腾到快天亮,季舒断断续续道:“等会……我要和爸一起吃早饭……你敢不敢去?” 陆潮生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季舒感觉到陆潮生快要射了,求饶道:“等会去洗澡好不好?” 陆潮生连续几十次冲刺,高`潮之后才压到季舒身上吻他鼻尖:“我抱你去。” 两个人从浴室出来刚好天色大亮,季舒走路时腿都在发颤,头也晕的厉害,他难受地靠在墙上:“要不你别去了,我爸这人脾气你不是没见过,搞不好就在酒店直接打你了。” 陆潮生此时才后悔自己过去几个小时的冲动和野蛮了,季舒现在的脸色就像生着大病,任谁看着都心疼。陆潮生抱住季舒往床边走,柔声道:“你先睡会,等会我去见爸,你放心,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顶嘴。” 季舒刚才在浴室里就看到自己脖子耳后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如果这个样子去见父亲,陆潮生怕是当场自宫也没用。季何康一个文化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儿子这样放`荡的行径。 季舒眼皮快要睁不开,低声道:“你跟爸说是我半夜病了,才叫你过来的。” 陆潮生弯腰吻他眼皮:“放心,我知道怎么说,睡吧。” 陆潮生去餐厅找人,老远就看见季何康与夏励坐在一起喝咖啡。他走过去在两人身边坐下:“叔叔早。” 季何康对于他的出现颇意外,但是依旧不搭理。 陆潮生露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季舒昨晚突然胃疼,我知道了很担心,就带着医生过来看看。” 夏励:“现在呢?” 陆潮生:“好多了。” 季何康看着夏励:“去看看小舒怎么样了。” 陆潮生连忙道:“小舒吃了药刚睡着,还是别去了。” 季何康立刻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到桌上:“季羽,咱们回去。” 陆潮生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如遭雷击,他霍然站起身叫住离去的两人:“等等!” 夏励扭头:“?” 陆潮生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有些颤:“刚才叔叔叫的是……季羽?” 夏励:“嗯,我以前叫季羽。” 陆潮生顿了一会,接着用一种黯哑的声音问他:“你当初是什么时候出国的?” 夏励对那个时间记得很清楚,回答道:“八年前四月十八。” 夏励很意外地看到陆潮生整个人一下子颓败下去,仿佛经受了天大的打击,浑浑噩噩地转身走了。 陆潮生回到房间,季舒睡的正沉,呼吸均匀清浅,脸颊因为室内温度稍高而透出晕红的颜色。 陆潮生坐在床边努力让自己回忆当初那一天。 陆潮生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每年的四月十八都是如平时一样寻常。许是没什么朋友,除养父外也没有亲人,没人会记得他的生日,而他自己也从没有精力去过。可是今年不一样,陆潮生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期盼各种节日的到来,期盼各种有名头的日子能够更多点。那样他就可以以此为名头约季舒出来玩,将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礼物装作很随意地送给他,尽管两人才认识几个月,可是陆潮生觉得,如果让他豁出去一切去买个季舒想要的东西,他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陆潮生是一个一无所有却胆大包天的人,他认识季舒多久,就爱了他多久,年轻热烈的感情每天在他胸膛里滚动,他原本以为能够再忍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向季舒坦白,可是就是上周,他亲眼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季舒被夏励拖着脑袋深吻,那画面让他瞬间怒火冲天,还没等他动作,夏励似乎听到门外有声响,立刻起身走了。 陆潮生进房间背着季舒回去,路上越走越生气,恨不得回去撕了夏励才能解恨。季舒头垂在他肩膀上,醉的一塌糊涂。陆潮生此刻才意识到,像季舒这样的人,是不会停在原地等自己的,他会面临太多的好意或者诱拐,如果不尽快将他划归到自己的地盘,迟早是被别人夺去。 所以陆潮生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自己生日这天将一切挑明了,季舒肯定不会答应,那没关系,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伪装成哥们、好友,谁他妈要和季舒做哥们! 陆潮生给季舒电话时,季舒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让陆潮生来家里找他。 陆潮生拎着礼物去季舒的公寓。 季舒喜欢吃陆潮生做的饭菜,每次吃起来都不知道饱,陆潮生常常笑他哪里像个偶像明星。这次陆潮生特意买了很多菜,在厨房忙了一上午才全部上桌。 陆潮生怕自己临阵露怯,特意带了高浓度的白酒过来,诱骗季舒一杯杯喝下去,而他自己也是喝到脸红脖子粗。 季舒喝完酒有些闹,拿着筷子丁零当啷得敲碗,脑袋趴在桌子上看着陆潮生笑。陆潮生被那笑容晃了眼睛,走过去把季舒从椅子上抱起来往客厅走。季舒身体很软,脚也使不上劲,被陆潮生压到沙发上时还在呵呵笑。 陆潮生近距离地看季舒,目光痴迷留恋,很久之后才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季舒的唇。 季舒睁大的双眼慢慢闭上,双唇启开,舌尖也主动伸了出去。 这一吻长到两人都快要缺氧而亡,唇分的时候仍旧恋恋不舍地不停触碰着唇瓣。 “季舒。” “嗯?” “我爱你,不是粉丝对偶像的感情。而是……我想和你结婚,想和你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想亲你想睡你,你懂吗?” 季舒的眼睛缓慢地眨,唇边始终挂着一点笑容,他怎么会不懂呢?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多普遍啊。 陆潮生心跳擂鼓:“如果你现在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我慢慢来,反正我这辈子只会爱你——” 季舒吻住了他说话的嘴。 陆潮生欣喜若狂,季舒答应他了!季舒答应他了! 两个人黏乎乎的在沙发上吻了一下午,最终季舒敌不过酒劲上头,缩在陆潮生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觉。 陆潮生一点困意也没有,抱着季舒从他头发丝看到下巴,哪里有一颗小斑点,睫毛有多少根,嘴巴的唇纹是什么纹理,一点点都看的仔细,越看越喜欢。 季舒安静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了一点动静,嘴里小声嘟囔:“季羽……” 陆潮生没听清他说什么,把耳朵凑过去。 季舒好像在做什么梦,嘴里不断念:“季羽……季羽……别走……” 陆潮生虽然听清了,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抱着怀里的宝贝去卧室休息。 说起来已经过去八年,可是回忆起细节,陆潮生竟然发现自己一点没忘,哪怕是那天做了哪些菜,季舒客厅摆着什么花这样的细节都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里。他那时候虽然无比渴求着财富和地位,但是却愿意花掉攒了两年的钱去给季舒买一个合适的领带,也愿意跟在季舒后面做一个随叫随到的助理,仿佛只要遇到季舒,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边。 所以告白成功的那一刻才让他狂喜到难以自抑,整个人突然间就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流连忘返的世界。再也没有精力去回顾过往,去探究其他,只想带着季舒过上只有两个人的生活。 如今他才意识到,那个美梦成真的喜悦一直延续了八年,一直让他亢奋到现在,他如今才从这个梦境里分出一点心神,才想起来冷静的问问自己,八年前季舒那么快就答应他,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季舒睡梦中一直祈求的话,八年前他听不懂,现在听懂了。 陆潮生用手捂住了脸,本来坐着的身体痛苦地弯下去,难以承受的真相让他几乎没有力气支撑住身体。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许久之后,陆潮生放下手,偏过头去看床上睡着的季舒。 仍然是安宁漂亮的睡颜。 陆潮生缓慢地挪动身体钻进被子里,动手脱去季舒的衣服,将光裸的他紧紧抱住,嘴巴吻他的耳朵和肩膀,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季舒……季舒…… 季舒睡梦中被人这样箍住,呼吸不畅,下意识地往外挣脱。陆潮生立刻将人往怀里压,嘴唇贴着他的额头:“你别想走,别想……” 季舒睡到下午才醒过来,睁眼的刹那看到陆潮生正盯着自己看,吓了一跳:“干吗?” 陆潮生:“睡好了?” 季舒:“我爸呢?” 陆潮生手指滑到季舒耳后,捏他耳垂:“和夏励回去了。” “嘶——”季舒耳朵被捏痛,呻吟出声。 陆潮生松开手,微笑道:“饿了没?” 季舒浑身没有一处不觉得疼的,反倒饥饿感没那么强烈,闻言只是摇摇头。 陆潮生伏到季舒正上方,仔细的看他。 季舒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毛:“怎么了?” 陆潮生低头咬住季舒的嘴唇,是真真切切的咬,两人相接的唇间都是血腥味。季舒疼的厉害,嘴唇被他吸`吮住无法说话,手也被按压到两边,只剩下还能活动的双腿,刚一抬腿踢人,股后撕扯的疼痛让他瞬间眼角泛泪花。 季舒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陆潮生对他的欲`望十分强烈,一天一次都算是克制了。这次两人冷战这么长时间,陆潮生忍的有多难受,现在就会用多大的力道来发泄。 早知道就不赌这么大的气了。 季舒不知道这次为了夏励的事晾陆潮生这么久到底是因为他自己反感陆潮生的管控,还是他对夏励的观点的一种反证。 夏励说他们是不对等的。 夏励说陆潮生没有将他当作一个爱人来看待,而是一件私人物品。 …… 季舒急于去证明夏励看错了,季何康也看错了,他爱上且义无反顾的人,是天底下最合适他的人,他们肯定会天长地久。 “唔——”季舒感觉到陆潮生的一根手指伸到了后`穴,立刻疼的额头沁汗。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好像陆潮生如果此刻进去,他就算疼死也忍着。 陆潮生有多痛苦就有多心疼,他抽出手指,抱着季舒不断吻他的脸颊,轻柔道:“我不做,嗯?别怕……” 季舒在这种安抚中放下心来,身体的疲累依旧严重,他靠在陆潮生怀里睡过去。 陆潮生的手机嗡嗡振动,他伸手捞过来低声接听:“喂?” 尹睿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陆总,这次新闻能不能撤下来?” 陆潮生:“什么新闻?” 尹睿扬:“您不知道?” 陆潮生:“我先看下,等会再说。” 陆潮生翻看手机,发现上午有秘书打来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听见。他打开新闻客户端,跳到娱乐版面,扫完全偏内容后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当红小生与老板深夜出入酒店,甜蜜相拥旁若无人》 陆潮生心道这什么狗屁不通的标题,他低头看看睡的正熟的季舒,轻轻把胳膊抽出来,走到阳台给董秘书打电话。 季舒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去片场拍戏,正如之前的很多次,他们再一次以床事消弭了战争,又或者说不是消弭,而是跳过。很多事情或者说不清楚或者隐瞒不说,不如就搁在原地,他们跳过这个障碍物,接着过以前的日子。 而事实上,障碍始终是障碍,除非你把他铲平了,否则只要他存在着,你永远都跳不过去,即便能装作看不见,也只能装一阵子,装不了一辈子。 季舒是在一周后看见了那个新闻。 他拍完上午的戏,在片场附近的咖啡厅看书休息。旁边隔间是两个小姑娘在笑嘻嘻的说话,听起来像是两个追星的粉丝跑来片场追明星。 “尹睿扬这次班底太棒了,我看着他从小透明一步步走到现在,独具慧眼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吴全导演,搭档季舒,我两个月前都不敢想。” “那多亏他解约了,之前那个小公司,连部像样的片子都开不了,你看季舒,有嘉和这个靠山,好片子随他挑。” “不过嘉和的老板挺器重我们睿睿的。” “啧,确实还不错了,前几天绯闻闹那么大,两天就撤干净了,现在的狗仔为了钱都没有职业道德!” “尹睿扬的人品我敢保证!他要是愿意走捷径,早八百年就红了。” “就是就是……” 季舒坐在隔间,两个女孩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入他耳朵里。等到小姑娘走后,他掏出手机以各种关键词搜索新闻,始终没有找到前几天所谓的绯闻。他仔细回忆时间,推算出事情应该是自己去温泉公馆那两天。他拿着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最终拨给了夏励。 “你前两天有没有看到陆潮生和尹睿扬的新闻?” 夏励当然看到了,他虽然对陆潮生诸多不满,可是真的看到这种绯闻时,他首先想的是不能让季舒难堪,如果季舒自己能处理,他就当作看不见。 没想到今天季舒竟然主动来问,看来他始终被蒙在鼓里,陆潮生真是好大的本事。 “……我这里留的有照片。” 季舒停顿了几秒,接着道:“发给我看看。” 绯闻其实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夏励简明扼要的说完,本想安慰季舒几句,却听到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舒从咖啡厅里出来,脑子里不断捋那几天的时间线。陆潮生先是和尹睿扬勾肩搭背的从酒店里出来,然后直接开车去了温泉公馆,之后和自己在家里窝了三天。 季舒到片场后看见场务正在布置道具,下午的戏即将开拍,演员们都开始化妆候场了。 季舒坐在化妆镜前,视线看向旁边的尹睿扬。 尹睿扬礼貌地朝他一笑。 季舒眯着眼审视他,几秒钟后开口:“睿扬,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来嘉和?” 尹睿扬很奇怪他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道:“哦,我比较喜欢嘉和对艺人的培养方式。” 季舒:“培养方式?从哪看出来的?” 尹睿扬:“季哥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季舒一笑:“你喜欢的是嘉和培养我的方式?” 尹睿扬亦笑:“当然。” 季舒垂眸,勾着嘴角道:“你指的是……哪种方式?” 尹睿扬没有反应过来季舒话里的意思,只能选择最稳妥的答案:“文艺商业两手抓。” 季舒笑笑不再答话。 夜晚季舒回到家,陆潮生还未回来,他一个人坐在厨房吃东西,吃了一点就觉得胃里不舒服,随便洗漱后爬上床躺着。 陆潮生十点多到家,在楼下洗完澡才去卧室。 季舒正靠在床边玩游戏,陆潮生带着湿气的身体一靠过来,他就放下了手机。陆潮生熟练的脱他衣服,单手给自己戴套子,润滑油在手里捂热了才涂到季舒穴`口。季舒眯着眼感受陆潮生在他身体里进出,神智最飘忽的时候开口道:“潮生,你有过别人吗?” 陆潮生闻言去舔他耳朵,笑道:“初吻初`夜全是你,你说我有没有过别人?” 季舒笑:“那你亏了,我的初吻可是给了第一部戏的女主角。” 陆潮生的动作温柔起来,捏着季舒的腰缓缓律动,慢慢享受这种亲密缠绵的触碰。 “哦?那我跟那个女主角比起来谁的吻技好?” 季舒被磨到敏感点,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舒服的让人上瘾。 “嗯……”季舒受不了的呻吟出声,喃道:“就这样……别、别出去……” 陆潮生感觉到今晚的季舒和平时不太一样,格外地……黏人。像是个馋坏了的小孩,张着小嘴一个劲的讨糖吃。最后你怕他吃多了蛀牙,他抱着你哼哼唧唧的撒娇,你那点理智就全不顶用了,只能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 陆潮生没想到昨晚还黏人乖巧的季舒,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睡醒后直接把自己从床上推下去,居高临下道:“从今儿开始,我睡书房。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我什么时候回来。” 陆潮生:“……” 这一大早的,难道自己在梦里杀了季舒他爹么?! 陆总的日常之老婆又生气了怎么办? 陆潮生努力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个个进行排查。首先打电话给养父:“爸,您给季舒打电话了?” “我都没有季舒的号码,怎么打?” 陆潮生放心了,相亲的事应该没有暴露。 接着开始想其他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偷偷撤掉的新闻让季舒知道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剧组里的人他上下打点过,网络上也搜不到蛛丝马迹,季舒是怎么知道的?除非……那个让他提起来就想大卸八块的大舅子。 对于季舒这种不信自己而信夏励的行为,陆潮生再生气也只能先压住,起码得解决了季舒一直生气的地方,才有资格去要求他对自己全心全意。 尹睿扬去咖啡厅赴约之前特意换了新的香水,他曾经在近距离搀扶陆潮生时闻到过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那味道很特别,但是因为掺着酒味,并不好记忆。后来他在柜台上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款类似味道的香水。 陆潮生并不负责管理公司的艺人经纪,一直以来签约谈合同这种事都是经纪部经理来做,但是尹睿扬当初是他签下来的人,如今也该是他去提毁约,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自己这样误人前途,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尹睿扬在听清楚陆潮生的意思后,足足愣了五分钟。 他一时间难以置信,来之前他设想过这次见面可能会有的各种结果,或许两人成为地下情人,或许陆潮生继续玩长线钓鱼的游戏,或许自己一时冲动主动说出口。但他万万没想到,陆潮生会向他提出解约。 “陆总,是我在哪些方面做的不到位么?”尹睿扬冷静下来后开口问道。 陆潮生当然不能说实情,便将自己的条件一一亮出来:“违约金会按照合同里的数额赔偿,另外,目前业内几家规模比较大的经纪公司,你可以考察考察,有想去的,我可以为你引荐。至于原因,抱歉,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尹睿扬靠在椅背上,衣领处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让他想起那个搀扶着陆潮生下电梯的夜晚,其实仅仅是几十秒的时间,但就是让他记得无比清晰。三年前他在医院得知这个人叫陆潮生时就震惊过,娱乐圈太多有权势的大佬,但是没有哪一个是他这样白手起家,英俊伟岸的。 尹睿扬突然很想笑,他为了配得上这个人而不眠不休的拍戏,唯一一次去主动接近还是前不久夜晚在酒店的一场“偶遇”,当时他就该意识到了,醉酒的陆潮生一把推开他时的礼貌生分,哪里像是对他有企图的样子。是他自己忘了,对于陆潮生这种人来说,兴趣来了帮一把,兴趣没了一脚踢开,全在他一念之间。 只是尹睿扬不明白,难道他连让陆潮生再近一步的吸引力都没有吗? 陆潮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一边向尹睿扬示意,一边起身接电话。 “爸,季舒?哦,他这会儿不在……” 尹睿扬听到季舒的名字,想起昨天他问自己的问题,有些模糊的猜测从心里浮出来。 视线落在远处陆潮生的背影上,尹睿扬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月前陆潮生与季舒在办公室沙发上做的事情,他当时只看到了季舒光裸的小腿和陆潮生背对自己劲瘦的腰,以至于事后只要坐到那个沙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陆总,目前吴导的戏还剩三分之一,我想先好好拍完。至于解约,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等到这部戏杀青,我会按照您的要求来做。”尹睿扬似乎调整好了心情,脸上没有一点难堪的样子。 陆潮生有点意外这次谈话这么顺利,笑道:“这是当然。” 季舒接到李四祥电话时颇感意外,他与李四祥并没有相处过太长时间,并且两人也从没有特意联系过,所以听到电话那头的老人说已经到了市车站时震惊的不得了,挂完电话立刻拨给陆潮生。 陆潮生更吃惊:“爸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季舒:“那我哪知道。你赶紧去接人。” 陆潮生刚从咖啡厅出来,本打算直接回公司,接到这个电话又调头去车站。路上给董秘书打了电话,果然,老爷子是从他那要的季舒电话。陆潮生怕养父和季舒接触多了看出来什么,所以李四祥那边只有陆潮生和秘书的电话,这次养父来市里,竟然先给季舒打电话,陆潮生做贼心虚,一路都在猜他是不是从哪听到什么了。 李四祥一见到陆潮生就只说是在家里住着无聊想来城里玩几天,陆潮生当然不信,但是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带着他回家。家里客房多,陆潮生给父亲和小叶分别安排好房间,想起家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脑子里在转悠要怎么把这事糊弄过去。李四祥却已经走到书房门口,批评儿子:“家里这么多客房,你怎么能让季舒睡书房呢?关系再好,人家也是客!” 陆潮生立马猜到肯定是季舒在电话里编了几句话来糊弄老爷子。心道季舒一到关键时刻智商就蹭蹭上涨,于是对父亲笑道:“哦,书房里有他要用的电脑,说是看剧本方便。反正就是在我这住几天,不用麻烦。” 季舒早晨和陆潮生闹分居,把被子搬到了书房,没想到这么一弄,反倒歪打正着地避免了让李四祥看出来不对的地方。 季舒很晚才回来,和家里几个人寒暄几句就去书房休息,李四祥立马神秘兮兮的跟了进来。 季舒:“……” 李四祥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坐到季舒旁边:“小舒你看看这姑娘怎么样?” 季舒看了一眼:“挺好的。” 李四祥骄傲道:“我亲外甥女!” 季舒:“……哦。” 李四祥:“这丫头特别争气,从小学习就好,现在刚大学毕业,听她说工作也特别好,你说……配不配得上潮生?” 季舒撇撇嘴:“刚大学毕业,这么年轻,那得问陆潮生配不配得上她。” 李四祥立刻道:“前几天她回老家,我特意问了,没有处对象。而且我说了潮生的情况,丫头可是一点没挑刺。” 季舒这才明白了,李四祥这费劲巴力的是要给陆潮生相亲呢。 季舒:“叔,潮生他……肯定不愿意见的。” 李四祥:“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才来找你了么?你帮我劝劝他,他这、这一把年纪了,赚这么多钱连个孩子都没有,有什么意思呢?” 季舒心道我不揍他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劝他。嘴上却道:“叔,这事吧,除了陆潮生自己去,我哪能劝的了啊。” 李四祥负气坐在沙发上:“哎,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去年我让潮生去相亲,结果他撂了人家姑娘就跑了,你说说,我这是害他吗?他就打算这么漂一辈子?那我将来怎么去跟他妈交待啊?” 季舒:“他去年去相过亲?” 李四祥:“我让他去的,也不知道他跟人家姑娘怎么说的,反正那姑娘后来是死活都不同意了,可没把我给气死。” 季舒笑:“叔,您哪还是放宽心,潮生现在可是个有钱的大老板,他要是想结婚,很快就能找个姑娘,急什么呀。” 李四祥:“我就知道你们是这么想,那为了钱嫁过来的姑娘能是好人?能有我这给他挑的可靠?我这外甥女要学历有学历要样貌有样貌,小舒,你就当帮帮我,劝劝潮生,我实在是没招了。” 季舒无奈道:“行,回头我跟潮生说说。” 季舒好说歹说才哄的李四祥暂时没意见了,将人送走后,季舒靠着门坐在地上,拿着手机想给陆潮生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拨出去。 三年前两人从雪山回来,季舒一直强迫陆潮生回家出柜,甚至拿分手来威胁,陆潮生没有办法,说先回家和父亲说,然后再带着他回去见父亲。没想到就是回家的路上,陆潮生出了车祸。 季舒赶到医院时,陆潮生已经出了手术室,躺在病床上对他道:“小舒,等我好了再回去见我爸,好不好?” 当时季舒心疼的要命,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个,只要陆潮生好好的在他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后来两人都不再提这个事,李四祥也一直待在老家,季舒差不多快忘了陆潮生还没有向家人坦白过。 如今李四祥匆匆而来,季舒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他是陆潮生最重要的亲人,自己能说什么呢?之前因为自己的任性,陆潮生差点丢了性命,难道现在要再来一次吗? 手机突然亮起来,是陆潮生的信息:“宝贝我发誓去年是被骗着去相亲的,并且我一去了就走了。” 季舒嘴角微勾,手指按手机回复:“哦。” “你生气了?” “没有。” 陆潮生躺在床上又开始不是滋味,他原本以为季舒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手撕了自己,因为易地而处的话,如果是季舒去相亲,他肯定要把人从此锁家里面别想再见任何人。但是季舒好像并不介意。 父亲在家里,陆潮生不敢胡来,忍住去书房找人的冲动,压低了声音给季舒打电话。 季舒挂断。 陆潮生再打。 季舒又挂断。 陆潮生不打了,开始发微信。第一条是一张图片,乍一看黑乎乎一团,仔细一看才看出来是一个人的头顶发旋。 什么玩意,季舒还来不及回复呢,紧接着连续几条微信又进来了,并且全部是图片。 第二张是额头。 第三张是眼睛。 第四张是鼻子。 …… 最后一张是肚脐,最下方隐约看见弯曲的毛发。 “……”季舒脸烧的想把手机扔出去,这一长串照片全部是季舒,也不知道陆潮生是什么时候偷拍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角度,像素还特别清晰,有一张都能看见毛孔。 叮,又一张照片进来。 季舒看完立刻把电话拨了回去:“陆潮生你这个变态!” 陆潮生靠在床上笑:“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吗?” 季舒咬牙切齿:“你手机里还有多少?” “你猜?” “如果你想弄出个大新闻,明天我就把你手机扔到公交车上。”说完又挂了电话,季舒气乎乎的想:闹分居呢,能不能专业点。 陆潮生在床上大笑,心想季舒说的确实很对,明天得去找秘书问问怎么能让手机保密性更好,万一哪天掉街边被人捡去,季舒可就完蛋了。 季舒起身,手机又是叮一响:一张全`裸照,主角是睡着的季舒。 季舒闭闭眼强迫自己冷静,手机关机后扔到一边。 第二天季舒一早就去片场拍戏,蒋昀见到他道:“早晨打你手机一直关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季舒这才想起昨晚手机关机后一直没管,于是掏出来开机。 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夏励。 季舒心里蓦地一跳,走到一边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你他妈终于知道开机了?!爸昨晚在浴室摔倒导致脑溢血,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赶紧滚来医院!” 季舒被一连串的骂声震的耳朵轰隆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后立刻去停车场开车。尹睿扬的车刚到入口,见到季舒神色匆匆的找车,对他喊道:“季哥,里面都被堵住了,车开不出来,你用我的吧。” 季舒扫了一眼停车场的情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尹睿扬车旁,上去后道:“我去一附院,你的车能不能借我用用?” 尹睿扬:“没问题,你状态不好,蒋昀呢?算了,我送你去。” 季舒刚才把蒋昀撇下就跑,这会蒋昀还没赶到,只能感激道:“多谢你。” 尹睿扬笑道:“客气。” 季舒心里正急,没心思说话。尹睿扬觉得车里太安静有些尴尬,于是道:“一附院的水平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季舒礼貌点头。 尹睿扬想了想道:“我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陆总,也是在一附院。” 季舒这才回应他:“一附院?他去那干什么?” 尹睿扬:“哦,就是三年前,陆总出了车祸,我正好看见了,就帮了一把。” 季舒松了口气,许是被父亲吓到了,他刚才一瞬间以为陆潮生也得过什么病而自己不知道。 尹睿扬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季舒的脸色,舔舔唇继续道:“说来也奇怪,当时那条路没其他车,陆总的车子直接往路标上撞,我在几十米外看见吓死了。” 季舒扭头震惊地看着尹睿扬,难以置信地开口:“……往路标上撞?” 尹睿扬想起自己曾经在陆潮生面前提过两次车祸的事,对方不是闪躲就是闭口不提,明显有隐情的样子。如今看来眼前这个陆总的枕边人竟也是不知情的,他原本以为陆潮生真的对季舒有感情,原来也不过是个玩物。 不过以他与季舒共事这么久来看,季舒绝对是个不会转圜的人,恐怕是不想知道陆潮生这一面的。 尹睿扬:“对啊,我当时也很奇怪,所以才跑过去看看。” 季舒眼神左右转了转,他现在还记得当初去医院,陆潮生说被货车撞了时自己有多后怕。 原来……是假的。 季舒失魂落魄地倒回去。他不需要动脑子就知道陆潮生这么做的原因,陆潮生不愿意向父亲出柜,可又怕对自己不好交待,所以才不惜用苦肉计,伪造了一场车祸。 季舒闭着眼睛低下头,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怀疑。陆潮生为了应付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下狠手,他是该庆幸自己对陆潮生的重要性?还是该害怕自己这么多年竟然一直被陆潮生捏在掌心里,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尹睿扬看他的表情就明白那场车祸果然不是小事,他与季舒一起工作几个月,还从没有见过季舒这样难过的神情。 尹睿扬心里对之前的猜测更清晰了几分,季舒虽然是陆潮生的人,恐怕也只是因为他为人简单长的好看,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情人。然而要谈到感情,陆潮生那种人,又会给多少真情呢? 尹睿扬将车拐弯,看着前方道:“现在是早高峰,前面恐怕已经堵死了,我们换条路走。” 季舒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睁开眼睛对着车窗外面发呆。 尹睿扬经过正商银座,放缓了车速。他早晨经过这里,看见了陆潮生,方才只是临时赌一把,没想到陆潮生果然还没走。 “停一下!”季舒突然出声。 尹睿扬立刻将车停到路边。 季舒看着不远处坐在一起喝咖啡的三个人,掏出手机:“你在哪?” 陆潮生起身走开几步接电话:“我?哦,我在公司。” 季舒微微侧头,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长相,果然是昨天李四祥给他看过的照片上的人。而李四祥这会儿正和那个姑娘对着一本杂志不知道说什么。 季舒沉默几秒,继续道:“在公司干吗呢?” 陆潮生:“看合同呢。怎么了?” 季舒瞬间泄了气,他想直接问你是在相亲吗?你打算继续瞒着我对吗?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最终他只说了两个字:“没事。”然后挂断了电话。扭头对尹睿扬道:“去医院吧,麻烦你了。” 尹睿扬点头。 季舒到医院后直接去前台,他只带着墨镜,很容易就被护士认出来,出于职业道德,小护士即便心里激动,但还是负责的带他去监护室。 夏励已经在外面守了十几个小时,见到季舒赶来,恨不得呼他两巴掌,气道:“你怎么能留爸一个人在家?你不知道他今年多大年纪了吗?!要不是我打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所以赶回家看看,爸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季舒置若罔闻,径直走到病房外,隔着玻璃看里面躺着的人。 几年前因为出柜和父亲闹翻,季舒再不敢回家,季何康也不愿多见到他,两人经常十天半月连个电话都没有。季舒每隔一段时间会回去看一眼,即便被父亲撵出来,只要看看他身体没问题就放心了。季何康仗着自己身体还不错,季舒请来一个保姆他撵走一个,所以后来一直是他一个人过着。 夏励在旁边转告季何康目前的身体状况,这个年纪的老人突发脑溢血,死亡的概率非常大,即便是有幸活着,基本上也是要瘫痪在床。 季舒想伸手隔着玻璃触摸里面的人,但是手刚抬起又放下,他没有资格。 夏励电话一直响,走到远处接完后回来对季舒道:“小舒,工作室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爸有情况你再叫我。” 季舒点点头。 夏励走后,季舒头抵着玻璃支撑自己。他有很多话想对玻璃那边的人说,可是突然觉得自己不论说什么都没有资格,哪怕是跪在这里赎罪,也没有资格。 不知道站了多久,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季舒掏出来一看是陆潮生,怒火瞬间充满全身,他看着屏幕上的号码,使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将电话摔了出去,撞在墙面上碎成两半掉落在地。 陆潮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捏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他正坐在桌边,面前的电脑里反复播放着一段视频。 ——《隐藏》先导预告片 预告片只有45秒,主角头像闪回及一些片段,最后几秒是季舒在街上碰瓷被人打破了头,夏励看着他哭,季舒起身笑,夏励侧头,镜头拉远景,两个人亲吻的场面看起来朦胧而隐秘。 预告片下面的评论都疯狂了,从《隐藏》开机到杀青,片方从来没有放出任何物料,第一次发先导预告,竟然就是这么劲爆的同性题材。 陆潮生在看完预告的那一瞬间就爆炸了,他立刻给季舒打电话,他需要核实这件事情。 可惜一直无人接听。 陆潮生坐下来反复播那段视频,试图找到那几秒钟的漏洞。眼睛紧盯着屏幕不动,脑子里却突然想起过往的很多事情,当时的情景当时的话全部都清晰如昨。 季舒在夏励出国的那天答应与自己在一起,他在睡梦里一直叫夏励的名字。 季舒为了拍夏励的戏先斩后奏,为了他的戏几次三番翘吴导的班。 有一天夜晚自己回去的比较晚,季舒躺在浴缸里泡澡,脸上很愉悦的表情,当时他说的是什么?——我今天拍了碰瓷的戏,特别有意思。 自己去相亲,他不生气。 自己传绯闻,他也不生气。 …… 枉自己前两天还以为是季舒是因为尹睿扬生气去书房,恐怕根本不是! 他原本以为夏励在季舒心里已经是过去时,恐怕也不是! 陆潮生一拳砸到键盘上,起身出门。 夏励正在办公室开会,他们早已定好今天发布先导预告片,如果不是父亲突然出事,这款预告应该一早就发布到各大门户网站。 陆潮生面色不善地进门,夏励见他那脸色,立刻将员工赶出去,正襟危坐:“有事?” 陆潮生:“季舒不在你这里?” 夏励有些疑惑他竟然不知道季舒的情况,这两人又吵架了? “不在。” 陆潮生视线一转看到夏励的电脑,道:“《隐藏》的剧本不是同性题材,预告片为什么会有这种镜头?” 夏励在剪预告片的时候就料到陆潮生这里没法交待,但是他本身就厌烦陆潮生这种外行来管创作的事,更看不下去季舒被人管的只能演毫无挑战的角色,回道:“那只是剧情需要,你应该尊重季舒的作品。” 陆潮生冷哼:“你如果不按合同办事,作为季舒的经纪公司,我们有权处理后续的事情。” 夏励:“当初所有的拍摄和细节都和季舒沟通过,我倒不知道是哪里不符合合同了?” 陆潮生心里已是怒火滔天,脸上却依然克制着,眼睛微眯:“季舒不会拍这种戏。” 夏励:“陆潮生,季舒是个演员,他可以拍任何戏!季舒这会儿恐怕生不如死,你却还在计较这些东西!” 陆潮生:“你……说什么?” 夏励:“季舒他爸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陆潮生只花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一附院,电梯迟迟下不来,他连续爬了几层楼梯去重症监护室,在走廊尽头看见了靠在玻璃上的季舒。 陆潮生走到他面前,季舒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里面,整个人憔悴不堪。 陆潮生心如刀绞,伸手拉季舒入怀:“别怕,小舒,没事的。” 季舒握紧了拳头,几秒后一拳推开陆潮生,低吼道:“滚!” 陆潮生站在原地道:“我们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一定把爸治好,好不好?你别急……” 季舒忍了一天的怨气此刻全部爆发:“如果不是你,我昨天不会关机!”季舒说着哽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往下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陆潮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时离开,他知道季舒现在是太急了,只能先尽量安抚他的情绪:“好,你先坐下来,我们去问问医生现在的情况,问完了我立刻就走。你不要气坏了身体。” 季舒愤恨道:“你别说我的身体!你为了你爸就可以伪造车祸,一个接一个的相亲,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该娶儿媳妇抱孙子了?!而我爸呢?我爸就活该亲儿子为了男人不要他,活该在家里等死吗?!” 陆潮生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你……你都知道了?” 季舒眼睛里有些潮湿,他嘴唇微微颤抖:“陆潮生,你爸是人,我爸就不是人了吗?” 陆潮生还没有想好怎么去解释,只听对面的人声音低下去,眼里的泪也收了回去:“陆潮生,我们分开吧。” 宛如一个惊雷,轰然炸开在陆潮生的脑子里。 很久以后,陆潮生一笑:“别乱说话,我们先照顾爸。” 季舒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疲惫地靠在玻璃上:“我不是一时冲动,很久以前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潮生,我承认自己失败了,我们……我们并不合适。” 陆潮生依旧是面上含笑,他试着去拉季舒的手:“小舒,你神经太紧绷了,来,我陪着你先睡会。” 季舒抽回自己的手,苦笑着看他:“你不信我的吧?所以才瞒着我那么多事。正好,我也不信你。咱俩这样,哪里会有好结局呢?” 陆潮生被他一句话戳到心里,没错,他一直没有相信季舒。当初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得到季舒,他惊喜,他疑惑,他一直试图找到季舒那么快答应他的理由,可他又接受不了任何除了季舒爱他之外的理由,他怕季舒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他限制季舒的自由,管控季舒所有的工作,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可是今天的预告片呢?最近季舒所有的所作所为呢? 明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吻戏,他还是瞒着拍了;明知道自己讨厌夏励,他还是一次次的凑到他跟前。 让他怎么去相信? 陆潮生突然之间也觉得十分疲惫,他想问清楚预告片的事情,可目前的情况只怕一开口就是不孝,父亲生死未卜,爱人却还在急于吃醋,季舒一定更加恨他。 陆潮生看着对方:“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季舒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陆潮生,我这个人别的地方不怎么样,可是说过的话就不会再收回去。家里我的东西如果你不待见可以扔了,如果嫌麻烦,等我爸稳定一点,我回去收拾。” 陆潮生不能在这个地方,当着季何康的面和季舒闹,但他更不能任由季舒这么说下去,仿佛三言两语就把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抹干净了。他逼近了一点,眼睛有孤注一掷的神色:“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答应。” 不能再听季舒说更决绝的话,陆潮生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仓惶,几乎是落荒而逃。 季舒想哭一场,可眼睛里十分干涩,他怎么也没想到,提出分手的会是自己。原本以为一定是陆潮生先不要他,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有多不看好他们之间的感情。 三年了,他每天都在煎熬,每天都在想是走还是留。终于到了这一天,他自己选择了手起刀落,把一切画上句号。 他爱陆潮生,不惜抛弃父亲,不惜赔上前途,甚至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所求的不过是陆潮生也能如此待他,可是陆潮生没有。他要的是百分一百的感情,哪怕少了零点一都不行。 陆潮生抛弃过他,陆潮生从不信他。 到底,还是过不了三年前的坎。 季舒在医院走廊过了几天,期间夏励过来劝他去房间里睡,结果没劝动。陆潮生过来看他,更是被他冷冰冰的态度搞的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季舒自己感觉身体到了极限,他目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病倒,于是找医生开了一间病房休息。 吴导的戏就这么被耽搁下来,陆潮生为了不耽误吴全下部戏的计划,宣布全面停工,允许大家在此期间先去做其他工作。至于尹睿扬,陆潮生在季舒说出伪造车祸的时候就猜到只有他会透露这件事,本来打算在戏拍完进行的解约,提前到了停工那天。 陆潮生此时才知道,尹睿扬为了来到他身边,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和原来的经纪公司抗争,一步步走到今天,却没想到被陆潮生一个决定就踢了回去。 陆潮生最近脑子里全是季舒的事,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感情,要说有哪点触动,也就是尹睿扬这种不管不顾的劲头和他当年追季舒时很像。可是那又与他何干? 陆潮生对季舒提出分手这件事始终当他是一时冲动,虽心里很是难受,但从未认同,他只当两人这次是吵了一次狠架,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季舒日夜守在医院,陆潮生每天去看他两回,每回都是被人采取无视大法,问什么说什么都当听不见,但陆潮生乐此不疲,每天准时去医院,风雨无阻。 他当然不能掉以轻心,夏励那个王八蛋天天去,自己再不去刷点存在感,难道任由季舒逐渐遗忘他么? 季何康一个多星期后终于醒过来,季舒在监护室外面差点喜极而泣,掏出手机下意识就想向陆潮生报平安,快捷键还未拨出去就想起两人现在已经没关系了,犹豫几秒,就将快捷键的设置给取消了。 陆潮生在准备下班前,蒋昀拿着张导的新片剧本找来办公室。 国内顶级导演张一勤新片筹备已有半年,陆潮生老早就瞄上这部片子,然而张一勤此人后台颇硬,软硬不吃,向来都是他来挑演员,没人能塞演员给他。陆潮生试过几次都没用,倒没想到此人竟然主动找上了门。 蒋昀:“我上午和张导面谈过,他说看过《隐藏》的预告片后很欣赏季舒,而且他新片的男主太难选,到现在还未定下来,季舒的演技和地位是目前最合适的,所以希望季舒去试几场戏,当然最后能不能敲定合作,还得看季舒的意思。” 陆潮生想都没想:“季舒最喜欢张导的片子,你最近要和张导多沟通,这部戏得拿到手。” 陆潮生和蒋昀说完事情,留在办公室将剧本大致翻了一遍,男主大起大落的人生轨迹确实十分吸引人,也肯定符合季舒的口味。目前吴导的戏已停工,张导的戏还在筹备阶段,季舒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这边季何康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虽然还没法开口说话,但是已经可以和外人简单交流,他原本身体就不错,即便突发脑溢血,后遗症也比同类患者的状况好很多。季舒终于有心情回家整理自己的东西,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换洗的衣服都是陆潮生送过来的,他挂心父亲的身体,寸步不敢离。 季舒到家时陆潮生不在,他从楼下到楼上,先粗略的扫了眼需要搬走的东西,然后铺着行李箱装衣服,他如今一直住医院,等到父亲出院,肯定是要回父亲那里住着照顾的,需要带走的东西不多,两人一起买过的很多东西他都不打算带走。 陆潮生开门时心里咯噔一下,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是季舒回来了,开门的动作立刻变得急切,等到进了屋里,环视一圈没看到季舒,他忍不住喊:“季舒!” 几步迈过楼梯,陆潮生推开卧室虚掩的门,看见了跪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的季舒。 季舒扭头看他:“这些东西我拿走,其他的……你看着处理吧。” 陆潮生突然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他怎么就能如此平静的说出分手?如此平静的来搬行李?好像两人之间八年的感情都不存在似的。 陆潮生在他身边蹲下:“今天张一勤把剧本递到公司了,他新戏想找你来演。” 季舒十分意外:“他怎么会找我?” 陆潮生:“说是因为看了《隐藏》的预告片。” “哦。”季舒继续收拾行李:“我爸现在还没出院,我没办法接戏。” 陆潮生:“这个我会沟通。” 季舒目前没有精力考虑工作的事情,闻言不再多说,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正准备拉好拉锁,手却被陆潮生按住:“小舒,别走。” 季舒垂着眼睛,嘴唇抿了几抿:“你知道我的性格,不会言而无信。” 陆潮生无奈道:“爸出意外我也不想,你不能把错推到我头上,这样不公平。” 季舒:“你也知道不公平吗?” 陆潮生急道:“我知道,对比我爸和你爸,你心里难过是肯定的,但是小舒,有情况我们就一起面对,你为什么一定要推开我?” 季舒直视他:“一起面对?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你一直骗你爸,凭你为了他相亲?陆潮生,我们俩走到今天,你还不明白吗?自始至终,你和我就不是公平的。” 陆潮生被他这么臆测,心里竟有些发凉:“小舒,我们之间确实不公平,是我逼得太紧,而你可有可无。” 季舒闻言气道:“你倒是永远看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完就起身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陆潮生见他如此坚决,也怒道:“难道不是?!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拍《隐藏》的吻戏可曾问过我?你为了夏励的戏忙里忙外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季舒简直被他的话气到内伤,他搞不懂陆潮生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夏励? “陆潮生,你一直都不信我。”季舒心里失望至极,冷笑道:“你当初花费那么大投入都抢不来张导的戏,现在夏励一部配角就能让我拿到剧本,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忙里忙外?” 季舒知道这句话对于陆潮声的杀伤力有多大,他看到对方瞬间咬紧了后槽牙,似乎在极力忍耐,似乎下一秒就能打断季舒的腿。 陆潮生气极反笑:“你当真要为了夏励离开这个家?” 季舒为他偷换概念的本事折服了:“随便你怎么想。” 说完转身下楼,背影干脆决绝。 季舒出了院子的大门,坐到车里才挥手抹掉满脸的泪水。 他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也是个纯粹的变态,这份感情里哪怕有一点让他不满意的地方,他都能始终记挂,最终忍无可忍,一拍两散。 即便比挖掉了心还疼,可他也不愿意回头。 季舒回到医院将一切弄妥当,才有时间坐下来上网看看《隐藏》的预告片。当看完最后一个镜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怪不得陆潮生会那么生气。不过这种通过剪切手法制造暧昧镜头的方式屡见不鲜,陆潮生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自己说过不会拍吻戏床戏,他都不记得了? 季舒强迫自己关闭网页,他怕再看一会儿,会忍不住打电话向陆潮生解释。 季舒待在医院,事无巨细都亲自动手。有时候护士撞见他为父亲换尿袋,一个劲地夸他孝顺,甚至想拍下来爆料到网络上。这么个大明星,什么样的保姆请不来,却从不假手他人。 只有季舒自己知道,他一面是出于孝心,另一面是为了赎罪。这些年他和陆潮生两个人相依相伴,却忘了家里的父亲一直是一个人,连倒在地上都没人扶。 世间万物都讲究因果循环,他迟早会遭报应的。 季何康渐渐能够开口说一两个字,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接回家休养。季舒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只要有脑溢血治好的先例,他就能把自己父亲治好。 夏励每天下午来医院看望,他现在忙着《隐藏》的宣传策划,每天只能挤出两三个小时过来,往往坐不了一会就该走了。 这天夏励过来,带着《隐藏》的宣传方案,有几场发布会和路演需要季舒出席,他来找季舒确定时间。 “我已经把不必要去的地方都免去了,剩下的这几个你看看时间能不能排的出来。” 季舒的工作向来是陆潮生和蒋昀来安排,他对自己的时间没什么概念,也从来没有自己去规划过行程。乍一看这些通告,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需要问问蒋昀。”季舒翻完后道。 夏励坐到床边:“小舒,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打算和陆潮生冷战一段时间就搬回去呢,还是就此一拍两散了?” 季舒避而不答:“这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夏励无奈笑道:“当然有关系,只要你还是嘉和的人,你就不可能和陆潮生断了关系。比如现在,你有任何工作都得通过嘉和。” 季舒被他这么一说,突然生出鸵鸟心态,他在陆潮生面前说的坚决,但在外人面前,他那句“一拍两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这样一说,就和陆潮生彻底没关系了。 优柔寡断,藕断丝连。 季舒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嘴上道:“我的经纪约还未到期,再说我是嘉和第一大股东,要想脱离,需要很多功夫。目前的工作就先联系蒋昀,让他替我安排。” 夏励一晒:“你啊,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一周后,季舒出席了《隐藏》的定档发布会,他太久没有公开露面,这次一出场就是各个话筒挤到面前,毕竟目前整个剧组就他的咖位最大。 季舒有些不习惯的接连应付记者们的提问,快要招架不住了才被蒋昀救走上台。发布会全程比较轻松,主持人的问题差不多是之前已经看过台本的,季舒回答起来并不吃力。 走完流程,主持人请现场的记者就新片提一些问题。 “季舒,以前我们听说你拍戏不拍尺度戏,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次打破规矩了呢?” 季舒心道果然来了,他就知道这个问题肯定避不过去。微微一笑道:“这得问问我们夏导请的剪辑师了。” 众人大悟。 然后又都有点失望。 本来多么亮的新闻点,就这么没了。 电脑前的陆潮生先是被那个“我们夏导”四个字说的浑身不舒服,接着又因为“剪辑师”三个字苦笑出声。 陆潮生想起那晚季舒说的“你一直都不信我”,觉得自己果然是太让季舒寒心了。他在手机屏幕上盯着季舒的名字看了许久,终究没有拨出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季舒的做法多让人难受。 而季舒忍了那么多年。 陆潮生这些天一直忍耐着没有去看季舒,可是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季舒的体温,这段日子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今晚在床上折腾到半夜,依然没有睡意,索性起床开车去医院。 已经是深夜,医院走廊里的人很少,陆潮生走到季舒的病房门口,通过走廊的灯光看到季舒正趴在季何康的床边睡觉。 陆潮生那瞬间觉得无比安心,方才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焦虑感都消失了。 他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靠着墙壁睡过去。 《隐藏》正式开始宣传,季舒只跑了前两场通告,后续都守在医院。直到第四次发布会才露面。 发布会选在上午,季舒一大早就在化妆间做造型。董秘书行色匆匆的冲进来的时候,季舒正在喷发胶。 “董秘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董秘书急的火烧眉毛:“季舒,陆总已经两天不见人了!” 季舒惊道:“怎么回事?” 董秘书:“大前天夜晚我们去和程总谈生意,陆总酒桌上喝了不少酒,最后还是我送他回的家,可是第二天一早陆总的电话就开始关机,直到现在还联系不上人。我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没看见人,这才来找你。” 季舒听完心里立刻有些着急,脸上却镇定道:“先别慌,我回家去看看情况,你们继续找。对了,陆总平时喜欢去的酒吧和球场马场,你都再派人去看看。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一家家去问。下午如果还找不到人,我们报警。” 董秘书老早就想报警,现在听季舒这么安排,急道:“不如现在就报警,万一出了什么事该——” “瞎说什么?!”季舒大喝着打断他,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行,现在报警。我们也去找人。” 夏励也赶到后台,问清情况后安慰道:“陆潮生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你先别急。” 季舒扯开领带,将束身的礼服脱下来换自己休闲的衣服:“这场发布会我不能参加了,抱歉。” 说完就和董秘书出了化妆间。 季舒首先开车回家,进了院子门就开始叫人:“陆潮生!” 一路从院子进到屋里,各个房间都察看一边,连楼顶的阁楼都不放过,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看到陆潮生的踪影。 季舒又气又急,经过书房的书架时,对着陆潮生的照片就是两记耳光:“等找到看我怎么收拾你,竟然敢玩失踪。” 季舒连续去了几个陆潮生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开着车在街道上乱转,看到一个曾经去过的场所就进去找,直到天色快黑,依然一无所获。蒋昀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 季舒车开的很慢,眼睛看着车前挂着的小猴子,握着方向盘的手要用力到青筋暴起才能勉强压制住脑海里不断窜出来的各种联想和猜测。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三年前接到陆潮生出车祸的电话,他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是这样抖个不停。 “陆潮生……你到底要玩我多少次……”季舒心里愤愤地念,车子慢慢开到了平安路路口。 季舒扭头看了一眼巷子里面,依旧是当年的样子,虽然陈旧但是整齐干净。 这里是他和陆潮生生活过五年的地方。 季舒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将车停到一边,下了车往里走。 老式的居民楼只有六层,他们就住在五楼。 季舒身上依然有这个房子的钥匙,他插进去发现没有反锁,心里的感觉更强烈了,毫不犹豫的推开门。 陆潮生就蜷缩着躺在沙发上。 季舒长舒一口气,脱力似的靠在门边给蒋昀打电话说明情况。 挂了电话,季舒走到沙发旁,没好气地用手推睡着的人:“起来!” 陆潮生一动不动。 季舒弯下腰,陆潮生的脸色红的吓人,嘴唇全部是翘起的死皮,额头还不断有冷汗沁出来。 季舒一慌,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着急道:“潮生,潮生!醒醒!” 陆潮生模模糊糊间睁开眼睛,他烧的糊涂了,恍惚间以为时间还是五年前,沙哑着声音道:“回来了?饭做好了在厨房,我去给你端……” 季舒心头一酸,柔声道:“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陆潮生这才慢慢清醒,想起来季舒已经不要他了。他难过的扭过身体,面朝沙发里面不看季舒:“我不去。” 季舒叹了口气,站起身。 陆潮生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抱住他:“别走……” 季舒被他圈住动弹不得,安抚道:“我不走,我下去买点药,你烧的很厉害。” 陆潮生不信,愈发使劲的抱住他。 季舒转过身体,眼神停在他开裂的嘴唇上,低声道:“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说着愈发难受,低着头想从陆潮生怀里挣脱出来。 陆潮生立刻偏头吻了过去。 干燥起皮的嘴唇一贴上来,季舒嘴唇上就有些刺痛,可那痛感让他心疼,他根本没办法推开陆潮生,下意识地就想用舌头将陆潮生的嘴唇润湿,仿佛那样就能让他的病好起来一样。 陆潮生贴着他呢喃:“小舒,是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会改,我会学着尊重你,我给你自由,我再也不怀疑你……” 季舒心里浮出难以言说的伤感,他们在这里生活过五年,那时候的陆潮生对自己的控制欲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自己甘之如饴。一切就是从三年前改变,他看到了陆潮生抛弃他,经历了最刻骨的绝望,所以之后陆潮生不论做什么,他都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的依赖了。 季舒微微离开一点距离,垂着眼睛:“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如果能调整好心态……” 陆潮生急道:“你看着我改不好吗?” 季舒咬咬下唇道:“潮生,你爱我吗?” 陆潮生简直要笑出来:“……这么多年,你还问我爱不爱你?” 季舒似乎很难过,挣脱陆潮生的手臂:“是我太贪心了……” 陆潮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见他好像又打算走,立刻捂着额头坐回沙发,边呻吟边道:“小舒,我头疼的要命……” 季舒抓起墨镜:“我去买药,很快回来。” 陆潮生看起来已经病的不省人事,嘴里胡言乱语道:“你要是走了,我就死在这里了。” 季舒知道他六分病,四分装,气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楼下有个药店,季舒买完药又去路边餐馆里买了以前陆潮生喜欢喝的粥和几个清淡小菜。 陆潮生这个人轻易不生病,但是一病起来特别磨人,瞬间变身三岁小孩,有时候季舒气不过骂他,他就说自己三岁可不敢磨人,季舒听完铁定心疼,于是陆潮生又可以恃病生娇。 但是这次陆潮生出奇的听话,要喝药就乖乖喝药,不像从前非要缠着季舒喂给他;温度计也是自己塞进腋下,不再逮住季舒逗他。 季舒颇意外:“这次表现不错。” 陆潮生蔫不拉几的坐在沙发角落:“你都不要我了,我哪还敢对着你耍赖。” 季舒不搭理他,等看到他退烧,就披上自己的衣服:“我回医院了,你想在这里住着就住吧。” 陆潮生哀怨的看着他转身走人。 陆潮生在旧房子里待到深夜,正准备睡下时接到夏励的电话,要找他出来聊聊。陆潮生病的头昏脑涨,就把地点定在这个旧房子里。 夏励来时带了酒和凉菜,陆潮生一见就摇手:“我不能喝。” 夏励从厨房翻出酒杯:“你必须喝,你越难受我越高兴。” 陆潮生:“……” 夏励给他倒酒:“不过说好了,这事不能告诉季舒,否则他见色忘义,肯定剥我一层皮。” 陆潮生笑道:“夏导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夏励:“想知道的话还不容易。” 陆潮生与他向来没有和平共处过,突然间坐到一起喝酒,感觉十分奇怪。接连灌了几杯才道:“你这大半夜的来找我,光喝酒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夏励吃了几粒花生米:“我来求你高抬贵手,放了小舒。” 陆潮生喝酒的手停在半空,笑道:“那你求错人了。” 夏励依然是悠然自得的样子:“既然不肯放,那你就去医院和他说清楚,有什么事你们俩回家打一架,气消了就一切照旧。现在这样算什么?” 夏励恨铁不成钢道:“今天是《隐藏》最后一次发布会,小舒一听说你不见了,撂下一大摊子人就跑了。我真是……真是气得想打死他。” 陆潮生嘴角勾起笑意。 夏励:“我看着小舒长大,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一根筋,爱上什么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从前爱演戏,后来爱你,为了你连演戏都不顾了,越来越没出息。但是事已至此,我就算想改,现在也是力不从心了。” 陆潮生喝了点酒有些神智不清,直接道:“如果你不回来,我们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夏励“呵”一笑,自嘲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影响力了?” 陆潮生放下酒杯,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夏励看。 几秒后,夏励偏转了目光,叹了口气道:“……没错,我回来是目的不纯。但是这三番四次的事情,我也看清楚了。季舒八年前不爱我,现在更不可能爱我,我何必去招他恨?” 陆潮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夏励:“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敌意,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出来了。但是我没想到季舒那傻小子这么死心塌地,那我能怎么办呢?难道逼死他吗?” 陆潮生笑的有些勉强:“我是嫉妒你。小舒心里有你,我忍不了。” 夏励摇头苦笑:“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出国吗?” 陆潮生摇头。 夏励捏紧酒杯:“我……我对小舒的感情变质了,可我过不了自己心理那关,更过不了我们的父亲那关。我本打算鱼死网破一回,带着季舒远走高飞。可是季舒他对我太纯粹了,一丁点幻想都没留给我。……如果当时他对我有一丝一毫兄弟以外的感情,我也不至于心死离开。” 陆潮生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他结巴道:“你是说小舒他、他一直拿你当兄弟?” 夏励并没有看见陆潮生奇怪的表情,低着头继续道:“在国外我看到季舒的事业从高峰到谷底,又爬到高峰,见他戏路越来越窄,见他拍的戏越来越少,终于下定决心回来。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和你在一起,我更没想到他会爱男人。” 陆潮生刹那间神智清明,过去几个月的疑心,过去几年心里悬而未决的猜想,此刻听起来都像是笑话,季舒他是多么简单的一个人,而自己却拿复杂的东西去揣度他,多么可耻! “虽然我不知道这次你们俩为什么闹成这样,但是我看的到季舒十分难过。抛开我心里那点让人不耻的想法,我到底是他哥,我看不下去他这样子。陆潮生,如果你离不开季舒,那就滚去医院跪他面前,你们俩把话说明白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如果你真的想和他掰了,那就痛快点,免得他成天拖泥带水的,我看着都觉得窝囊。” 陆潮生苦笑:“我誓也发了,歉也道了。季舒他总是不愿意回来,我、我都快觉得他是不是早就腻烦我了。” 夏励嘲道:“他腻烦你?嘁,他都快把你当祖宗了!你那个从国外回来的便宜爹,你以为是谁替你尽孝呢?” 陆潮生难以置信:“你、你什么意思?” 夏励提高了嗓门:“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什么意思,自己的爹自己不看,扔给季舒。季舒倒真是脑子缺根弦,说你小时候太苦,不原谅这个爹,但是要是不照顾他,你将来铁定遭报应,所以他来替你尽这个义务。你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菩萨?季舒自己的爹进了医院他才知道,你的爹他倒是隔几天去一趟风雨无阻的!” 陆潮生脑子里轰然作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又喝酒又感冒的缘故,竟然连夏励这几句话都听不真切。 ——“陆潮生,你爸是人,我爸就不是人吗?” 季舒他是以什么样自愧和悔恨的心态说出那句话的呢?他为了让陆潮生不遭报应,就忘了自己也有那一天吗? 陆潮生眼睛里突然起了一层雾,他单手揉着太阳穴弯下腰,额头的青筋在皮肤下跳动,因为太过忍耐,耳朵后的骨头都突了出来。 夏励见他情绪几近崩溃,放缓音调道:“今天季舒撇下剧组走人,我也算是彻底死心了。就算他从前是一个事业为重的演绎天才,可遇到了你,他只能自认倒霉。我作为外人,想救也救不回来。今晚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知道,季舒是个特别难得的人,你不要辜负他。” 陆潮生许久之后才坐直身体,微微一笑:“谢谢。” 季舒回到医院,夏励没过来,只有护工在照顾季何康。季舒过去拿热水瓶下楼打热水。经过楼梯拐角时,遇见了手术室的李医生。季舒想起当初陆潮生车祸就是这个李医生做的手术,心道不如问问他,陆潮生是怎么把自己弄出一身伤的。 李医生对季舒还有些印象,听他提起陆潮生,回想了半天才道:“哦,我想起来了,陆先生腿上的伤不是车祸弄的呀,当时送来医院的时候都已经结痂了。” 季舒:“……您是不是记错了?” 李医生笑道:“没有,你越说我越想起来的更清楚了,当时他那腿上的伤怎么着也有一个月了。车祸只是擦破了胳膊,是小伤。” 季舒满头雾水,继续道:“那他腿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李医生:“这我就不知道了,陆先生不说,我们也不能问。不过我给他换过药,看样子是刀割的,啧,还是不小的面积。现在肯定留疤了。” 季舒愣在原地,脑子里各种过往的细节纷至沓来。 当时他冲到医院,陆潮生双腿缠着纱布说腿上掉了肉,自己理所应当的就认为是车祸导致的,连问都没多问。 可是伤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寸步不离,陆潮生是怎么受伤的? 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季舒瞬间浑身颤抖个不停,他吸吸鼻子,拔腿往外跑,出了医院大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市中心医院。” 三年前,季舒和陆潮生去爬雪山,却没想到遇到几十年难遇的雪崩,两人还算命大的被困在山顶,撑了十三天之后被人救回来。回来之后就住进了市中心医院,一个月后才出院,紧接着陆潮生就出了车祸。 市人民医院此时仍然是灯火通明,季舒跑到前台去问当初照顾他们的医生和护士有谁在医院,他只记得当时照顾他们的医生叫曹新,护士却是一个也记不得了。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曹医生早就回家了。一开始前台不肯告诉他曹医生的地址,季舒摘下墨镜:“我是季舒,你肯定认得我,我找曹医生有私事,如果他将来有危险,你尽管找我。我跑不了。” 前台这才慌里慌张的把地址和电话抄给他。 曹医生睡到半夜家门被砸的“砰砰”响,睡眼朦胧的去开门,见到门口的大明星,脱口而出:“季舒?” 季舒开门见山:“曹医生,三年前你照顾过我和我的朋友,还记得吗?” 曹医生就算忘了其他人,当然不可能忘掉这个明星,连忙请他进门:“是,我记得,你那个朋友姓陆。你这是……?” 季舒指甲已经陷进掌心里,哑声道:“陆先生他当时伤的很重,对吗?” 曹新的睡意被驱散了,这会儿才想起当初答应过陆潮生不对任何人提起,于是婉转道:“你们当时都比较严重。” 季舒接着问道:“他腿上是、是刀割的,对吗?” 曹新咳了一声:“季舒,是这样,我们医院有规定,如果病人有隐`私要求,我们必须全面配合。请你理解。” 季舒眼睛里大颗的泪水掉出来,像个无措的孩子,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失态,说话的声音颤抖的快要听不清:“曹医生,当时我们被困在山顶,所有吃的东西都没有了。后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我们就坐在一起等死。可是你知道吗?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陆潮生他突然找回来两只冻死的小鸟,我就是靠着那两只鸟又撑过了两天。曹医生,你说……你说他是怎么找到两只小鸟的呢?” 曹新听完骇然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起当初见到陆潮生的伤口时有多奇怪,那整齐的刀切伤口怎么会出现在人的大腿上?他曾经尝试问过,可陆潮生闭口不谈,并且请他不要告诉季舒。 当时他不懂,为什么陆潮生不愿意对朋友说明自己受伤了,为什么陆潮生忍者剧痛下床走路,装作和常人无异。 原来如此。 季舒整个人已经抽搐不止,他手抓着沙发,似乎再来一根稻草,他就要彻底崩溃。 曹新震撼地开口:“陆先生腿上的伤确实是刀割的,他……割掉了腿上的肉。” 季舒猛的低吼了一声,浑身像是打摆子一样抖的可怕,一分钟后,季舒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哇啦”一声吐了出来。 曹新立刻跟过去看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曹新自己也被这个事实深深的震慑到,他从没想过,一个人为了救另一个人,会活生生的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喂给他吃。 季舒趴在池边,呕个不停,似乎要把胆汁也吐出来。 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一点,季舒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几秒钟后,他用右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三年前,两人困在山顶,通讯设备都没有了信号。陆潮生将带的食物均匀的分成几份,每天吃一点,保证他们的体力。两个人开始并不敢急着下山,刚刚雪崩,山下都是几十米厚松软的积雪,他们一个不小心就是埋进去冻死。 五天之后,两人的食物已经没有了。陆潮生翻遍了背包,只找到一颗水果糖。 季舒经历过最初的惧怕后,反倒平静下来,安慰他道:“我们等救援,就算等不来,我们一起死。” 陆潮生正在低头翻东西,闻言立刻愤怒地盯着他:“你不会死。” 三天过后,两人再没力气走路。于是靠在石头旁休息。还好背包里取火的东西比较充足,每隔几个小时点一些取暖,保证两人不被冻死。 再过了两天,季舒已经意识恍惚,本是一片雪白的山脉,在他眼里突然变得五彩斑斓,他吃力地说给陆潮生听,陆潮生抱着他,皲裂的嘴唇蹭着他的额头,小声道:“别睡,小舒……” 季舒知道自己的体力快要撑不住了,闭着眼道:“潮生,你继续下山,别管我了……” 陆潮生并未回答,而是又抱紧了他。 当天夜里,季舒迷迷蒙蒙中醒了过来,他连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眯着眼看陆潮生缓慢地往旁边挪。陆潮生摸出背包里那颗水果糖,回头看了季舒一眼,扭过身将糖吞了下去。 季舒那瞬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一颗糖是他们仅剩的食物,陆潮生既然肯吃了,那倒也好。他能活着,那就更好。 陆潮生吃完糖站了起来,将身上的行李晃了晃,走到季舒身边,弯腰吻吻他的额头,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季舒的视线。 季舒没有力气呼喊,更没有力气伸手去拉住他。 ——陆潮生,你要抛弃我了吗? 季舒一直强撑着的神经刹那间都断了,他突然不想再去支撑,任由疲惫和绝望吞噬了自己。 再次醒来时,季舒又躺在陆潮生怀中,他那瞬间分不清身处何地,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梦。 陆潮生用雪给季舒擦嘴角,低声道:“小舒,我昨晚往山下走了几百米,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季舒摇摇头。 陆潮生喜悦道:“我在一颗树下面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五只冻死的鸟。” 季舒疑惑地看着他。 陆潮生指着旁边的火堆:“我太饿了所以吃了三只,这里还有两只正在烤,等会我喂给你。别睡,嗯?” 季舒眼神往旁边扫,看到了插在支架上烤的两只小鸟,很小。 季舒眼角有泪沁出,使出仅剩的力气抱住陆潮生:还好,你对我还不至于无情。 季舒从曹医生家里出来,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 已是深夜,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季舒眼睛已然看不到路边的东西,直愣愣得盯着前方。 当初从雪山回来,为什么本来体质较差的自己只休息了半个多月就差不多恢复,而陆潮生却一躺十几天都是在输液? 为什么陆潮生总是对自己的靠近有所避讳? 为什么陆潮生总是脸色苍白? 为什么他一个月后走起路来依旧双腿发颤? 这么多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季舒突然觉得心脏的地方绞痛的厉害,他停下来蹲下去。手掌中心抠破的血迹顺着指缝留出来。季舒就着灯光看那个很小的伤口,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对着那伤口使劲一戳。 立刻疼的差点咬掉舌头。 这样就很疼吗?那当初陆潮生割掉两块肉有多疼呢? 季舒抱着自己的脑袋,哭的无法自抑。 他以为那时候陆潮生抛弃了他,所以一直痛苦到现在,每分每秒都记得当初看到陆潮生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绝望与惧怕,可当事实真相摆在眼前,季舒的痛苦只多不少。 他到底有多蠢,这样误会了陆潮生三年?他到底哪里配的上陆潮生那样爱他! “小舒?” 季舒抬头,陆潮生正站在他面前。原来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平安路。 季舒站起身,拉着陆潮生就往家里走,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梯,开门后一把将陆潮生推到门后。 陆潮生:“……” 季舒伸手解陆潮生的腰带,动作太快又不得章法,几次被腰带的金属打到手背。 陆潮生被突然发疯似的季舒弄的哭笑不得,他以为季舒急着要和他上床,调笑道:“慢点来宝贝,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季舒两只手分别抓住裤腰两边,“哧”一声将陆潮生的裤子退到脚踝。两条肌肉勃发的腿就这么暴露在季舒眼前。 大腿两边的伤疤可怖狰狞。 季舒盯着那伤疤看了几秒,肩膀微微抖动,啜泣着去吻,嘴巴贴着陆潮生的腿,许久之后才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潮生见到这个情景,立刻明白季舒是知道雪山的事了。他伸手抚摸季舒的头顶:“告诉你了,你岂不是要吐出来?” 季舒跪在他两腿之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这种色`情的姿势让陆潮生想笑,他蹲下`身抱住季舒:“我自愿的,你没有对不起。” 季舒抽噎了一下:“你不懂,我一直误会你,我以为你当时抛弃我了,我怕了三年,我每天都在怕……” 陆潮生看到季舒这么愧疚,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将他当作一个已经成熟了的男人。 陆潮生始终记得最先开始认识季舒,他单纯,简单,虽然身处娱乐圈,却幼稚的随时都能被人卖掉。 陆潮生自己摸爬滚打许多年,对季舒这样的人毫无抵抗力,他想让季舒永远不知疾苦,也不染尘埃。所以他宁愿季舒跟自己闹脾气,也不愿告诉他夏励对他有非分之想;他瞒住自己在雪山上做的事情,只为了让季舒毫无负担。 可是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靠着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来维系感情呢?即便那个隐瞒是出于好心,谁又知道在表面下有多少东西被曲解了? 陆潮生将季舒抱到怀里,吻他的眼睛,低声道:“回来吧,好吗?我想你。” 回答他的是季舒拼尽全力的吻。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